百姓打下了安寧;作為一個男人,容華也為他所愛之人付出了最慘烈的深情。應心遠自知不如,便在心中想,到如今,自己是該放下辛沐了。
從前的容華的確是可惡到了極致,但他已經用了他的一切來償還曾經的罪孽,如今就差這一條命了。
一定要讓連這條命也賠上嗎?
不,並不是這樣,作為醫者,應心遠希望容華能活著,並且他知道,無論如今是否原諒了容華,辛沐都不想讓他死。這六年來辛沐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要如何才能讓容華活下來?
應心遠腦子中一團亂,好久之後,他才在紛亂之中找到了一點頭緒,他急忙對姜宏道:“之前我拿來的那一顆藥丸殿下應當還沒有吃,快去尋來!”
險些絕望的姜宏又激動了起來,急忙叫人趕去弘毅院的書房尋找那顆藥丸。
方才容華一直沒有動過那顆藥丸,很快便被人給找了回來,應心遠強行將藥丸給容華塞進了嘴裡,強迫昏迷之中的容華給吃了下去。
姜宏問道:“殿下可是……可是已經沒事了?”
應心遠搖頭道:“殿下的毒已經深入骨髓,現在給他吃了,只能拖一段時間,但……只要能堅持一段時間,便有希望,我再想辦法。”
姜宏老淚縱橫地道:“多謝先生,多謝先生,請您務必救救我家殿下……”
應心遠認真道:“我一定盡力,此刻便麻煩您照顧著越王殿下,這幾名徒弟都留下幫襯,我須得回濟世堂準備藥材,若是殿下醒了,勞煩您立刻派人告知我。”
姜宏又道了謝,匆匆將應心遠送走,這便又回到了昏迷的容華身邊照料。
在趕回濟世堂的途中,應心遠的便一刻不停地思索著。雖然他不敢肯定,但他猜測如今應當還有一個辦法能給容華解毒,那就是藥人的血。辛沐應當還沒有離開越州太遠,若是這個時候想辦法讓辛沐知道容華快不行了,或許他會回來。況且,比辛沐的血更加能讓容華起死回生的,便是辛沐這個人。容華如今已經完全放棄了生的希望,若是辛沐再不出現,即便這次容華不死,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為了保證辛沐的安全,也為了遵守自己的承諾,應心遠發誓絕不洩露辛沐還活著的訊息,並且他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派人去尋找辛沐,他只能將容華中毒的訊息傳出去,寄希望於辛沐得到這個訊息會自己回來。
於是,應心遠快速回了濟世堂,給戢康太醫寫了一封信,將容華如今的情況告知了戢康太醫,詢問戢康太醫是否有能夠醫治容華的方法,信送出去之後,應心遠便又立刻找了幾個值得信賴的徒弟,命他們將容華中毒的訊息往外傳。
不過幾日的功夫,容華舊毒發作的訊息便傳遍了整個越州,除了周邊的幾個州縣,甚至連昭月和西夷也有人在傳。
但辛沐還是沒有回來,應心遠等得望眼欲穿,心急如焚,辛沐卻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始終沒有出現。
而出現的是另外的兩個人,至真和爾及阿託。
至真原本就在來越州的路上,半道上聽到了容華毒發,立即便馬不蹄停地趕來,爾及阿這段時間也正好是在西夷邊境,知道了這訊息,便也立即趕到了,二人剛好在越王府門口碰上,連互相客套的時間都沒有,立即便在奴婢的帶領下到了容華如今養病的寢殿。
還在房門口,那股死亡特有的衰敗和萎靡氣息便讓二人一陣陣的膽寒,他們都無法想象,就在幾個月前,容華還是那個讓敵人聞之便兩股站站的戰神,這才過去沒有多久,他怎麼可能就要死了呢?
可進門看見容華的那一刻,二人都感覺到了一陣脊背發涼,他們清晰地感覺到,容華是真的要死了。
應心遠和戢康太醫都守在他的病床之前,許多昭月和大昇的名醫都到了,數十名奴婢悉心地伺候,還有各種珍貴的藥材擺在他的面前,但他還是沒有活人的氣息,他要死了。
不,準確地說,在六年前他就已經死了,只等著在近日內嚥氣。
“殿下!”至真崩潰地喊了一聲,衝向了容華的榻前,他想伸手摸一摸容華鬢角花白的頭髮,但應心遠攔住了他,沉聲道:“不能動他。”
爾及阿託也跟了上來,手足無措地看著容華滿是死色的臉,膽怯地問道:“我兄弟這是……還有救嗎?”
“殿下。”應心遠嘆了口氣,道,“或許……還有救。”
“或許?”爾及阿託拔高了音調,正要開口時,突然有一奴婢大聲喊道:“醒了,越王殿下醒了!”
眾人立刻便停下了爭論和吵鬧,一窩蜂地湧到了床邊。
容華的眼睛的確是睜開了,但毫無神色,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地望著他。
應心遠急忙便握住了容華的脈,慌忙問道:“殿下,您現在感覺如何?”
容華目光在他臉上輕輕掃過,微微張口,而後“噗”地一聲,容華便吐出了一大口血,那血帶著些微微的黑,一看便知道是毒血。
“殿下!”
寢殿內頓時便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叫,所有人都慌了手腳,正在盡一切的努力讓容華活下去,但容華只是冷眼看著這他們,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而後,他嘴角慢慢揚起了淡淡的淺笑,六年來,他唯一一次真心的笑。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等的那一刻終於來臨,他要解脫了。
“殿下,撐住……撐住啊!”應心遠大喝一聲,一把將至真腰間的匕首抽出,咬牙對戢康太醫道:“放血,將毒血放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戢康太醫只思慮了一瞬,便道:“要掌握好量,失血過多,加上殿下一心求死,隨時可能喪命。”
“但此刻別無他法!”說話間應心遠已將刀鋒在蠟燭的火苗上滾了一圈。
“可行,先生執刀,本官配藥止血。”
三言兩語間,應心遠和戢康已將這不得已的法子給定了下來,剩下的幾名大夫趕緊將其餘閒雜人等往外室趕,儘管已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幫不上忙的至真和爾及阿託,還是被趕到了外室。
只片刻之後,二人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從屏風的間隙之中瞧見,應心遠的刀已經迅速地割破了容華的手腕,汩汩的血往外流,竟然已是全然的黑色。
他的毒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不知平日裡該有多疼,可這麼多年來,至真從未見他喊過一聲疼,大概是心靈的折磨的疼早已超越的身體的疼痛,他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上。
黑色的血裝滿了整碗,在應心遠和戢康太醫做這一切的時候,容華都是睜著眼睛的,他依然是掛著那一點神秘莫測的笑,但他的意識是否還清醒便不得而知。
隨著黑血的放出,容華體內的毒暫時被壓制了,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