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豈有此理!”女皇一臉的怒氣,廣袖一揮,將桌上的差距都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書桌前,蘇含笑三姐妹各自低著頭站著,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你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女皇怒道。
“母皇……”還是蘇含幽先硬著頭皮站出來,畢竟要和南楚聯姻的是她,“兒臣心想,南楚應該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行刺母皇,而且還是如此毫不掩飾,除非她們是想滅國了。”
“這朕當然知道!”女皇重重地一拍桌面,哼道,“原本看那個季璃還是聰明的,沒想到竟然能做出被刺客混進使節團的混賬事,真正該死!”
“母皇息怒。”蘇含笑乾咳了兩聲道,“畢竟刺客已經抓住了,審問一下也許會有結果。”
“幸好有若水在。”女皇聞言,盛怒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又道,“還有那兩個率先擋住刺客的侍衛,也要賞。”
“遵旨。”凌璇在一邊應道。
“啟奏陛下,東宮梅側君求見。”就在這時,門外的小侍輕聲道。
“宣。”女皇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下來。
梅若水走進來,依然是參加夜宴時的一身紫色宮裝,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不必多禮了。”女皇揮手製止了他要下拜的動作,只道,“刺客怎麼樣了?”
“死了。”梅若水苦笑道。
“死了?”女皇驚訝地道。
“若水已經第一時間卸了那刺客額下顎和四肢關節,防止他自殺,可是沒想到他竟然事先就服下了慢性發作的毒藥,看來是不管行刺是否成功,都沒打算活著離開了。”梅若水懊惱地道。
“這不怪你。”女皇聽了這話也不禁嘆了口氣,想了想又道,“刺客的同夥呢?”
“其他三名南楚舞姬在重刑之下也全都矢口否認,看樣子是真的不知情。”梅若水搖了搖頭道,“關於這些舞姬的來歷,刑部的趙大人正在與使節團的季璃大人溝通,再派人順著線索去追查的話,恐怕還要幾天才會有結論。”
“罷了。”女皇皺了皺眉道,“既然行刺前就服毒,如此決絕,恐怕順著線去也查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的。”
“母皇,總要試試的。”蘇含笑道,“智者千慮或有一失,也許……他們不經意間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也不一定。”
“也是。”女皇揉了揉額頭。
“母皇沒事吧?”蘇含香也一臉擔憂地道。
“沒事,朕有些累了,都下去吧。”女皇疲倦地一揮手。
“兒臣告退。”三姐妹互相看看,輕輕地退出去,只是蘇含香的眼中滿是嘲諷與幸災樂禍。
蘇含笑知道她的心思,這回自己是負責迎接使團的人,而蘇含幽時聯姻的物件,只有蘇含香是置身事外的,今晚的一場行刺,她大可站在一邊看看戲,在恰當的時候推波助瀾一下,可自己和蘇含幽卻是註定脫不了身的。
“若水留一下。”女皇忽然道。
走在最後的梅若水愣了一下,對著身邊的蘇含笑微微點頭,隨後停下了腳步。
蘇含笑不動聲色地一皺眉,雖然退出了門,卻沒有離開,而是在院中等候。
“皇姐也早些休息。”蘇含幽沒有多留,便在侍衛的簇擁下匆匆離去。
蘇含笑明白她也要立刻回府準備明日的應對措施,又看看掩飾不住得意之色的蘇含香,暗暗搖頭。
就算是得了個大便宜,也未免太沉不住氣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以為她經過西南三省的事和劍閣的調教之後,會變得聰明點呢。
梅若水並沒有在御書房中多呆很久,一會兒就在凌璇的陪同下出來,見到依然站在院中的蘇含笑,不禁疾走了幾步,低聲道:“風寒露重,怎麼不先回去?”
“母皇今日也累了,不會留你很久的。”蘇含笑自然地牽了他的手,又對凌璇點頭示意了一下,這才返回東宮。
因為夜宴遇刺的關係,女皇特地命令了大批侍衛護送三位皇女。
蘇含笑和梅若水都知道耳目眾多,不是說話的時機,一路沉默著回到東宮。
“殿下,殿下沒事就好!”早就得到了訊息的七絃正急得團團轉,看到他們無恙歸來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七絃,讓人守好宮門,不要再出什麼亂子了。”蘇含笑吩咐道。
“是。”七絃送走了女皇的侍衛,又井井有條地吩咐著東宮的守衛。
蘇含笑只看了幾眼,就放心地點點頭,拉著梅若水就去了洗竹園。
幽靜的院中並沒有阿三阿四的身影,她也不擔心,憑著秦月的手段,兩個小鬼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什麼事端來的。
一進門,果然,百里青也在。
“就知道殿下會直奔這裡。”百里青撫摸著趴在他腿上假寐的白貂,微笑著道。
“都知道了吧?”蘇含笑毫無意外之色,直接開口問道。
“今晚宮裡這麼熱鬧,怎麼會不知道?”秦月冷笑著望望梅若水,有些諷刺地道,“你竟然讓刺客在你手裡死了?”
梅若水瞟了他一眼,不反駁也不解釋,只冷哼了一聲,扭開頭去。
雖然是刺客事先就服了毒,並不能算是他的過失,但死了就是死了,以他的性格卻不會為自己辯解。
“死都死了,還說這個做什麼?”蘇含笑不耐煩地擺擺手,從百里青手裡接過兩杯熱茶,遞了一杯給梅若水,然後自己一口氣灌下大半杯,才感覺到站在院中被夜風了許久的身子漸漸暖和起來。
“從刺客的毒藥種類上可有看出什麼?”百里青問道。
“太醫的初步診斷結果,只是江湖上一種經常被死士採用的慢性毒藥,並不罕見,很難就此追查下來。”梅若水搖頭道。
“既然行刺的計劃準備得如此周密,就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露出馬腳。”
“不管怎麼樣,現線上索還是太少了,總得讓刑部調檢視看。雖然……”蘇含笑說著,也忍不住一聳肩,嘆息道,“雖然我不覺得他們能調查出什麼有用的內容來。”
“含笑,我出宮一趟。”梅若水道。
“現在?”蘇含笑一皺眉。雖然梅若水的輕功很好,可畢竟剛剛鬧過刺客,宮中戒嚴,想私自出去並不容易。
“放心,不會被人發現的。”梅若水道。
蘇含笑看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也許,是剛才在御書房多留的那一會兒裡,女皇有什麼吩咐吧。既然梅若水現在不說,應該是顧忌百里青和秦月,但他沒有讓自己回寢宮,只是要出宮,也說明了並不是非常著急或是重要的東西,可以等他回來再說。
“刺客……也許還有同夥,你也要小心。”梅若水又叮囑了一句。
“我知道,要殺我可沒那麼容易,倒是你……”蘇含笑笑了笑,話只七分,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梅若水明白她未盡的意思,心中微微一暖,開門出去。
“殿下,那麼我也先回去了,明日恐怕還有很多事忙。”百里青也站起來。
“自己注意。”蘇含笑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抱著的小白貂,“把這小傢伙時刻帶在身邊。”
“我知道。”百里青微微一笑。
“你也可以滾了。”秦月抬頭道。
蘇含笑關好房門,一個轉身,卻是滿臉的笑容。
秦月皺了皺眉,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只能不悅地盯著她,大放殺氣。
“好了好了,別那麼兇。”蘇含笑像是在自己房間似的,大刺刺地往他床上一坐,笑吟吟地道,“沒聽到若水說的嗎?也許還有刺客的同夥在,既然若水不在宮裡,只好麻煩秦公子‘貼身保護’了!”
“你!”秦月一挑眉,氣結,半響才道,“簡直無賴!”
“不早了,趕緊休息。”蘇含笑爬上床,拍了拍外側的空位,笑道,“怕什麼,又不是沒睡過!”
聽到這麼曖昧不明的話,秦月臉上也不禁紅了紅,但人卻僵在原地沒有動彈。
蘇含笑與他互瞪了許久,終於嘆氣,下床將人拉過來,自己動手去脫他的外衣。
“你、你做什麼!”秦月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慌忙推開她,臉上也更紅了。
“睡覺。”蘇含笑乾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自己也除去了外衣。
秦月的神色變幻了幾次,終於垂下了眼簾,動手寬衣解帶。
吹滅了燈火,拉下流蘇錦帳,蘇含笑心滿意足地將那散發出幽幽冷香的身子摟在懷中,一起裹上被子。
黑暗中,秦月的眼睛隱隱黯淡了血色的光芒,眨了眨,終於無聲地閉上。
這個冬天,很冷呢,也許多個暖爐也不是壞事。
“月,我很喜歡你呢……”悠悠的,耳邊飄過一個淡然的聲音。
秦月一震,猛的睜眼,抬頭望去,卻見近在咫尺的女子已經一副安然入睡的恬靜模樣。而他這一動,明顯感覺到臉上撲面而來的暖暖氣息,還帶著一絲微微地酒香。
錯覺麼?
秦月在心裡輕輕一嘆,喜歡麼?只是……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就像她和梅若水之間?可是她對自己,明顯和對梅若水是不同的。
真的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