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就炸了鍋,無以計數的人在詢問這是什麼情況,舊日英雄們的粉絲早已走遠,但絕不代表接受這樣的侮辱。
上頭迅速進入止損程式,但效果並不大——在這事兒公佈的三個小時之內,和靜庭死了。
作為一個標本愛好者,和靜庭是浮金集團核心董事會的成員,絕不是什麼造神營銷預期之內可損失的人士。
他死得極為壯觀,在之前和之後都沒有哪個董事會成員以這樣一種方式死去。
——殺人者就職於浮金電視臺武器部,他甚至沒在他出行、參加宴會之類防衛薄弱的情況下下手,他直接就動了手。
在當天下午三點鐘,他把武器部三個據點一百二十三枚導彈的攻擊目標定為和先生的大宅,就這麼炸了過去。
怕不保險,他還啟動了武器部三顆衛星的軌道打擊許可權。
那包括九十三枚毀滅者導彈,十枚焚燒宮殿限定款,七枚蒸發世界和兩枚尖端死神,衝擊的力量之大,整片浮空城都感到了爆炸的顫動,主城最偏遠的方向也都能看到權貴豪宅沖天的火光,把天際的低雲燒成火紅。其中摻雜著蒸發世界的妖異的藍色,色彩瘋狂而瑰麗。
不知那一刻和先生正在做什麼,是否感到恐懼,或看到天際狂亂的色彩,但那絕不會超過五分鐘。
再強大的防禦場也頂不上這種轟炸,和先生和他的豪宅十分鐘內就炸成了飛灰,之下碧波鱗鱗的鏡湖也全變成了焦土。
至此,他大宅裡所有該死卻又被迫存在於世間的標本全數化為飛灰,在極度的憤怒與抗爭中安息了。
浮金電視臺召開了緊急會議,討論下一步的決策,此事影響極大,有人黑了攝像頭,把爆炸的過程放到了網上。
一時之間,上城無以計數的終端全在播放這場針對浮金集團董事會核心成員的攻擊, 全是宛如神祇居所的大宅在爆炸中毀滅的場景,是上城這幾天無數墜落和攻擊事件中最亮眼的一枚煙花,如此巨大,充滿了極度的憤怒和挑釁。
殺人者立刻被找到了——他壓根沒準備藏——叫費安,是浮金電視臺武器部的技術主管。
事發之後,他自己直接錄了個影片發到了網上。
他一身制服,模樣斯文周正,沒有喝醉,也沒嗑藥過頭,朝著鏡頭的樣子很平靜。他只簡單地說他是衛修齊的粉絲,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會兒他還非常的年輕。他說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想到這個人
了,但看過他和空緯死亡時的那場秀,曾相信一個戰士應該這樣死去,那塑造了他少年時代的世界觀。
不過這種塑造很快隨著時間、工作和迷幻藥淡去了,他現在生活得還可以。至少他覺得還行。
但當他知道這件事後,他無法控制憤怒。
衛修齊是個英雄,在他平庸內心的最深處,他從來都是那個驕傲、強大、不可一世的英雄。
英雄不該遭受這種侮辱。沒人應該遭受。
憤怒如此巨大,讓他在瞬間就做出了決定——身為殺戮秀的常駐觀眾,他非常清楚怎麼殺人,自己手下武器系統的漏洞在何處。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反抗軍”,但現在他發現他是的。
即使在豪宅毀滅之後,憤怒的炸彈仍沒有停止,接二連三地在焦土上爆開,在無數大螢幕和終端上反覆播放,很快成為接下來發生的爆炸、死亡和襲擊中的一樁。
如此時刻,上城宛如正開始一場煙花盛典,每個人都覺得應該做點什麼。投入這片粉絲關於真正毀滅和焚燒的狂歡之中。
在和靜庭死亡的半個小時內,虛空大廳開了一次緊急會議。
這種最高層會議如同變幻天色中的一聲驚雷,照亮陰影下狂亂的世界,不知將把局勢引往何方。
——浮金集團董事會在一分鐘內做出決定,把費安轉到娛樂死刑頻道下面,給予最嚴酷的懲罰。但他們沒就此增加任何熱度,也沒進行採訪,唯一戲劇性的決定是費安得親眼看到夏天是怎麼死的,才能正式執行死刑。
這充滿了惡意和嘲諷的決定是當天無數決議中最小的一個,虛無的雲端發生了真正的大事,但極少有人知道。
田小羅知道。
雖然她只在事後看過一次潦草的會議記錄——她大概永遠不會知道真正的高層會議是什麼樣子了——但足夠她知道過程的兇險。
會議上,明科夫先生直言他們必須殺了夏天,立刻,現在,用晶片直接殺。一秒也別等了。
讓這場比賽虎頭蛇尾地完結,會有損失,但賺錢機會多的是。
“你們要明白,”他說,“我們統治的是群瘋子。”
他語氣確定、輕鬆,聽得田小羅起雞皮疙瘩。
她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許可權不夠,只能看到初步決定。
但她卻知道最終的結果並非如此。
——殺戮秀官方下達的命令是繼續造神,各方做好準備迎接更大的變故。
雲頂之上天色瞬息萬變,她無法理解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事後她忍不住去問小明科夫。“你們是怎麼說服明科夫先生的?”她說,“他不像會改主意的人。”
“不用說服他。”小明科夫說,“只要會鑽空子就行。”
說話時他穿了件簡單的黑T恤,兩腿晃來晃去坐在天台邊緣,身周雲層流轉,光線變幻照在身上。
但她一直記得他在會議上的樣子,一身禮服,斜靠在虛空會議廳的一片黑色的沙發群中,一邊和人說話,一邊慢條斯理撫平袖口,表情冷酷而倨傲。這種人習慣於大權在握,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
——他已經達到了進入核心會議的歲數,並擁有完整的表決權。
田小羅剛拿管理員許可權時,曾聽到圈子外圍對這對父子關係的一些猜測——就像下面對董事會圈子的來去總是有無數的猜測一樣,畢竟大人物一個無意的決定就足以決定無數人的身家性命。
但當她在這裡呆得更久,便意識到在最頂層的權力結構中,小明科夫會繼承一切是毋庸置疑的。無論是在父子關係還是合同條款的規定上。
“他是對的,可惜大部分人不同意。”小明科夫繼續說道,“他們都想再多賺一點。”
他笑起來,雖然只穿著T恤和長褲,但那是食物鏈頂端捕獵者斯文又冰冷的笑,和他父親極端相似。
“就連他的嫡系也模稜兩可,假裝我們只是父子吵架。”他說,“誰不喜歡賺錢啊。”
田小羅仍不是特別明白,但能隱約知道“舊神”們的會議廳中發生了大事。
董事會分裂了。
那裡有反抗軍的“自己人”——狂熱粉絲,心情仇恨,或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有些人就是想再賺一筆,認為既然已經給夏天安排了必死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