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看不出有一分悲痛在裡面。林雪遲的目光往下,落在他的嘴角上。
那塊靈活的肌肉正詭異地上揚,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來。
第21章 試探
“受害人大概在今天凌晨一點半左右死亡,死於頸椎折斷導致的中樞神經破壞,兇手用鐵索直接把頸椎硬生生扯斷,人死後再開顱,左小腦被移動,偏離腦橋,和他的前十三名受害同胞情況一模一樣。這是兇手第一次殺害未成年人,而且開顱手法非常粗暴,縫合線也扎得不結實,看得出他很生氣,這個抄襲者把他惹得不輕。”
法醫拉開蓋在男孩頭上的軟罩,一個血肉模糊的洞口開在後腦上,紅彤彤的大腦宛如一盤鮮嫩多汁的肉糜,淋著明亮濃稠的紅莓汁,盤根錯節的襞折與神經密密麻麻穿梭在皮質下,小腦收在後下方如一對睪丸似的,顏色深沉,中間連線著痰黃色的腦橋渾濁慘淡,甚至可以清楚地到左小腦的球體歪歪斜斜耷拉在一邊上,像顆乾癟的球袋,有氣無力地垂著。
林雪遲感到一陣從胃部深處湧出的乾嘔慾望,他強行抑制生理反應,使得臉色變得異常痛苦。
法醫說:“有一個稍微不同的細節。”他指了指男孩的眼睛,並且略微撥開男孩的眼皮,露出兩行細密的鋒線:“兇手縫合了受害者的上瞼溝,強制造成了男孩睜開眼的情況。兇手想讓他睜開眼,他想讓這個男孩看什麼東西,或者他在透過這個男孩看什麼。”
探員看向林雪遲:“有什麼想法嗎?”
林雪遲舔舔乾澀的嘴唇,圍著那顆腦袋轉了半圈,艱難道:“他缺乏理智,或者說他控制不住自己。”
“誰?兇手?”
“嗯。他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殺了這個孩子,這和他殺前幾個人的時候情緒非常不同。可能是抄襲者把他惹的,也可能是其他原因。雖然他在改造這個孩子,但他沒有要對他好的意思,或者說其他的動機超越了改造這個初衷。”
“什麼動機?”
林雪遲說:“他在炫耀,在展示自己的實力,想讓人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
探員問:“從哪裡可以看得出來?”
“未成年人的開顱手術是非常難做的,尤其是八歲以下的小孩子,他們的大腦半球仍然處在發育過程,腦重會持續增加,手術一旦不慎很容易造成終身性的後遺症。能挑這杆大梁的外科醫生全華盛頓州屈指可數。”林雪遲指了指那個腦袋:“他的手法沒有退步,可以看得出,他這幾年恐怕一直保持著做手術或者是私底下練習的習慣。任何外科醫生看到了這個腦子,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在向我展示他的實力,他可以做這樣的手術,而且是一個人做這個手術,你們不會明白這是難度多大的事情。”
探員點頭:“所以他在向Titus Lynch炫耀?”
“他在向所有想要抄襲他的人炫耀。”林雪遲面帶憤懣:“他在向所有可能會成為抄襲者或者可能向他學習的人炫耀,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才是最配得上‘原創者’頭銜的人。”
“可憐的孩子。”法醫嘆息:“說不定這個自戀狂還覺得這個孩子應該感到榮幸。”
林雪遲心裡一動,被“榮幸”這個詞吸引了:“榮幸?”
“他是兇手千挑萬選出來的得意之作不是嗎?如果我是這個兇手,我肯定會覺得這個孩子應該感到榮幸的,不是誰都能做我的作品。”
林雪遲皺眉:“我記得你們跟我說過,兇手挑選受害者是隨機的。”
探員說:“嗯,至少我們現在沒有發現受害者們有什麼相同的特徵。”
“如果這個孩子是兇手千挑萬選出來的,那麼兇手可能在挑選其他受害者的時候也有出於自己的考慮。他們被認定為‘需要改造的人’,要弄清楚為什麼他要改造他們的小腦,一定是有原因的。”林雪遲想起一個問題:“他是在病房裡做的手術嗎?”
探員問:“我們正在調醫院監控錄影,所有昨天晚上一點之後到今天早上六點進出這間病房的所有人的資料等會就能送過來。”
林雪遲沉吟:“如果兇手要攜帶手術裝置進病房做手術,那肯定會非常顯眼,值班醫生護士或者是路過的什麼人一定會看到,晚上有人帶著很多東西進去。如果沒有,那就是這個孩子被轉移過。他是做完手術再把他放回病房的。”
探員說:“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這次兇手換了地點?因為Ttitus Lynch在西雅圖嗎?”
“有可能。”林雪遲說:“長途跋涉跑到西雅圖來也不容易。你們有和他的父母談過嗎?”
探員解釋:“她母親情緒很激動,我們和他父親談過了。”
林雪遲挑眉:“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應該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探員敏銳地問。
林雪遲神色複雜:“我覺得他父親好像對這件事並沒有很難過。”
“你看到了什麼嗎?還是你們有接觸?”探員說:“他父親說話的條理性和邏輯性都還不錯,但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太大的異常。聽說這不是他們家的獨子,他們還有一個小女兒,也可能是因為這個關係?你知道有的家長天生可能冷酷一些。”
“是嗎?”林雪遲喃喃道:“如果真是這個樣子那最好。”
從FBI出來,林雪遲掏出手機,三個未接來電,兩個來自Allison,一個來自醫院。
他一邊上車一邊給Allison撥電話。
“我不確定喻江有沒有參與這次事件。”林雪遲一邊轉方向盤一邊說:“喻江有不在場證明,如果人是在昨天晚上死的話,那時候我和他在家裡,他總不可能分身殺人。”
Allison在電話那端有些洩氣:“那這個開顱者沒有其他的共犯了嗎?”
“警察現在還不知道有共犯的事情。”林雪遲說:“他們一直覺得這是單獨犯罪。”
“那有沒有可能他指使開顱者去這麼做,只是自己沒有實際參與這次行動呢?”
林雪遲想了想:“我覺得不太可能。”
“為什麼?”
“這個開顱者的情緒很憤怒,這不是喻江的風格。”林雪遲說:“如果有他在,我相信這個開顱者會很鎮靜很漂亮完成這次任務,這對喻江來說太容易了。我覺得開顱者的情緒有點失控,我不知道為什麼喻江沒有控制住他的情緒。”
“那我現在需要做什麼嗎?”
林雪遲說:“你能查一下受害者的住家地址嗎?這個孩子的父母對於他死亡的態度我很懷疑,我想找個機會去接觸瞭解一下,我把他的名字、學校、電話和其他資訊發簡訊給你。”
“好的,我們還在老地方見嗎?”
“你在學校等我吧,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