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Allison已經和他無關了,接下來所有的行動都必須他一個人來完成,不能再牽扯這個無辜的女孩子進來。
離星期二還有四天時間,他可以做充裕的準備,他從醫院的藥房裡偷了兩支麻醉針、50毫克嗎啡,然後去超市買了手銬、結實的繩索、暗釦、半打金屬夾和一些化學提純用具。接下來的時間他全部花在了醫院,正常地上班和手術,下班後到醫院後的車庫完成一些提純工作。
星期二天放晴了,霧氣稍微消弭。西天的雲翳像塊透明的淺金色琥珀,它懷裡的太陽一動不動。霞光乘風而下,此刻所有凝固的天地光暉永恆地鐫刻在遠際,與大氣層裡遊弋的塵埃交纏。從陰香樹攏成的小道間看去,枝葉形成的陰翳使光束變得非常澄澈清冽,陰香的味道很淡,幾乎被春泥溼潤的氣息覆蓋,然而這種味道成年累月地使塑膠操場變得沒那麼難聞,即使是中午太陽將跑道曬得焦灼,陰香也會大大減淡濃烈腥臭的塑膠味。
學校的禮堂單獨坐落來體育場旁邊的紅磚矮房裡,只有一間大課室,從上至下一共二十二級階梯,三百零七個座位。兩邊的隔音牆壁被切成寬大柔軟的長髮形,但因為年久不更換,隔音效果微乎其微,即使站在超場上也能隱約聽到從禮堂傳來的麥克風的噪聲。
Briden是下午一點半準時到學校的,校長親自到門口接他。這位人前嚴肅的牧師一向秉持著低調的作風,出門從來不帶任何助手或者助教,一個人提著巨大的行李箱,抱著厚重的書冊從計程車上下來,累得汗涔涔的。可能是因為計程車上太悶,他優柔冷淡的臉顯得格外蒼白,一邊喘息一邊用手不斷在臉頰邊扇風,不正常的紅暈點綴在腮邊。
校長身後的修女替他拿過書本,引他們去禮堂。
“今天所有高年級的學生都在,大家都在期盼今天。”校長說。
Briden客氣地為她開門:“我也很榮幸,謝謝您。”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學校講課,每年總是有這麼兩三次機會過來。不少高年級的學生都認識這位博雅的牧師,老實說他們不太喜歡這個古板的老男人,他既沒有出眾的皮相,談吐也絲毫不風趣幽默,唯一能當作談資的僅僅是些流傳的故事。例如聽說他雖然為人低調,但是家財萬貫,要不然區區一個牧師不會有這麼多錢給學校修建足球場;再例如他曾經有可能成為美國天主教教會的主教,但他毅然決然辭掉了這個誘人的位置,在舊金山潛心研究美國小眾教會;再例如他是個惜字如金的人,每年發表的文章寥寥無幾,但是一旦刊登就會引發轟動。
今年Briden在《宗教與哲學》上發表了名為《21世紀天主教教會女學在舊金山地區的發展近況以及其對貧困人群的教學救助貢獻》的文章。他自認為這篇文章很適合今天的場合,它並不是什麼鴻篇鉅製,也不涉及深刻的哲學意義和倫理探討,是一篇實用主義的文章,對學生對老師都不太難理解。
只是這樣的話題對學生而言仍然枯燥,所以課程講到一半了,下面依然鴉雀無聲,反響並不熱烈,Briden似乎有些尷尬,他在黑板上把“教會女學”這個詞圈起來用粉筆著重敲了敲,說:“教會女學,這個詞一開始並不是美國的本土詞彙,它是從東方來的。從哪裡來呢?中國。最早在十九世紀初,在中國的洋務運動中出現這個詞。”
他說得有點渴。一位修女為他端上了一杯茶,他囫圇一口喝下,然後堅持把這段歷史講完:“我們先休息一下吧,十分鐘過後大家在回到原位上,好嗎?”
學生們嘩地站起來,熙熙攘攘地從座位上散開。校長似乎也看得出反應不太理想,走過來安慰他:“真的非常精彩,對這些孩子們來說,早點接觸一些更嚴謹更專業的知識也是好事。即使他們聽不太明白,也會為您的學術態度感動的。”
Briden掏出手絹來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液,嘴巴里有些發澀,似乎是剛才的茶太濃了:“這裡實在是有點悶熱,不好意思,我想出去透透氣,順便去一趟洗手間。請問男廁在什麼地方?”
他出門後沿著走廊一直走,在拐角處找到了男廁,學生們見他進來,他們嘻嘻哈哈彼此擠眉弄眼,把洗手池讓出來說:“嗨,Gore先生,您先洗手吧,您先洗。”
Briden不疑有他,他走過去擰開那個水龍頭,第一下沒有出水,第二下只聽見滋啦一聲尖銳刺耳的金屬音,一道強烈的水柱直接往他臉上噴過去,澆了滿頭滿臉!
“哈哈哈哈……”男生們鬨笑一聲,“看看他那個樣子,哈哈哈哈!”
Briden氣急,撲上來:“你們給我站住!”
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周遭,男生們已經蜂擁逃走。
“他媽的!”一向注重涵養的牧師罵了一句髒話。
他只能用寬大的袖子把臉上的水漬擦乾,但是連頭髮都溼了,額前的劉海還淌著水滴,看上去實在是非常狼狽。這個樣子他實在不想去見校長,總不能讓四十多歲的男人跑到一個老女人面前去告幾個學生的狀,那比噴一臉的水還要丟臉。
於是他只能站在洗手間的排氣扇口,想要把頭髮吹吹乾。
此時的男廁所空無一人,只有他站在排氣扇下方。
一陣穩定有力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他並沒有太注意,排氣口的嗡鳴遮蓋住了他的聽覺。然後似乎有人關上了門。他這才隨意地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工裝褲的男人提著工具箱進來,用很低的聲音說:“水龍頭壞了,先生?”
Briden沒來得及分辨,甚至沒看清楚男人的長相,只是煩躁道:“對,那個該死的水龍頭噴了我一臉的水。就是中間那個,你可要小心了。”
“好的,先生。”“修理工”錯開他的身子,從他身邊擦過,往背後的洗手池走去。
Briden繼續仰起頭擺弄他溼漉漉的頭髮。
排氣口的風打在他腦門上有些涼,他不得不微微閉著眼睛,才不會讓風吹進眼睛裡面。所以他既不會聽到,眼角的餘光也不會注意到,身後的“修理工”從洗手池旁邊猛然折返,兩步跨到他身後,一隻手猛地將他的嘴巴捂住!
一點尖銳的刺痛感剎那間扎入他暴露的脖子,血管裡冰涼的液體一點點注入。他劇烈地掙扎起來,發出唔唔的吼叫聲,但在排風扇的聲音中顯得微不足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身後的人死死牽制著他的頭,兩個人幾乎一路拖拽到洗手間的門口。
然後針頭從他頸項間拔出,Briden的四肢迅速流失掉了力氣。在他軟倒在地板上之前,有人拖住了他的腰,他似乎看到了鴨舌帽下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