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達紐華克國際機場。
跑道上,一架綠色巨大機體緩緩降落,短暫的震盪後滑駛進空中通道外停靠。旅客們魚貫排隊走下飛機,度過近二十幾小時的飛行時間,行列之中不免露出疲態。待人近乎走光,偌大艙門內已無旅客身影,空中小姐卻依舊稱職的待站著,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直到艙內最後一道身影緩緩走來,計數器終於按下了最後一個數字。
“呼……好累!”
少年擺動兩手伸著懶腰,動動僵硬的脖子,打了個哈欠,滿臉剛睡醒的倦意。一點也無所覺自己是被等待的最後一位乘客,抓了抓一頭染得有型微微顯著的紅髮,一手夾板,一手插往褲袋裡,腳步依舊走得緩緩且閒適。“感謝您的搭乘。”笑容可掬的美女甜甜說完,微微側頭看著少年。
少年跨出艙外的動作頓止,挑起一邊好看的眉毛,轉頭朝服務員們報以燦爛一笑:“辛苦了哦!美女姐姐們。”
撇去剛甦醒的迷糊模樣,少年偏白的膚色帶著東方人少有的中性五官,黑眸因為睡意而些微溼潤,微露虎牙的神情襯上一頭紅髮,顯得可愛卻不減清爽與淨朗、漂亮而純淨的笑容。
老練的美女們不知為何臉莫名一紅,雙眼直盯著少年踏著優閒離去的背影。
相較於白天,深夜的機場冷清許多,四周看了看,現場就只剩他一個。
少年呆站了會,輕易的就在行李盤內找到自己的黑色大包包。
看了眼手錶,一時之間有點茫然,搞了半天才想到這裡不是臺灣。晃頭晃腦的朝牆上一看,才想到自己的班機誤點嚴重。
“真糟……”抓了抓臉,少年朝入境門走去。
不意外地,接機的人臉上雖然因為自己而面露欣喜,卻少不了等候多時的無奈。
“嗨,老媽。”少年笑嘻嘻的抱住久日未見的母親,臉龐習慣性的蹭了蹭。
“什麼老,你都這麼大了,你媽我可還不賣老呢。”穿著輕便的美婦依稀可見與少年相似的端麗,笑罵著回抱了小兒子。
“是、是……老媽是永遠的十八歲!”少年趕忙點頭附和。
“你這小鬼。”母親抿唇睨了他一眼,道:“早叫你搭另一班飛機了,這下好,都幾點了,可折了你媽我的美容覺。”
“這班不用轉機嘛。而且這機場小點,人也不多,省得擁擠啊。”少年說完,奇怪的看了眼周圍,又問:“澄勒?我親愛的老哥哪去了?”
母親捏了捏他巧挺的鼻尖。“還說呢,也不看看你誤點多久,我怕他錯過,所以叫他趕緊上機不用等你了。”
兩個兒子向來就不必他們兩老擔什麼心,老大個性沉穩,就是一副兄長樣;弟弟雖然也懂事,行事作風卻和哥哥大大相反,宛若兩個極端,不按牌理出牌之外,瞧這一臉古靈精怪的,卻又拿他沒轍。“啊?”蘇洛頓時面露沮喪與失望,“他都不想我哦,怎麼會捨得……”
上次和哥哥面對面講話是什麼時候……是寒假的時候了。要不是前幾天老爸喊著想念大兒子,原本說好要聚幾天的,結果只改為小聚一會,沒想到那該死的航班還是讓他們錯過了。
撇著嘴,蘇洛嘴裡嘀咕個不停。
蘇母拍了拍兒子,兩個人相偕挽著朝停車場去。
“估計他回到那邊也是晚上了,你白天睡醒了給他打通電話去。”
這一聽,蘇洛臉更垮。拜託,那傢伙作息正常到不行,而他則是顛倒到不行……更別說現在是暑假,只怕真正打通的時候,又是錯過了。
“這麼想念哥哥啊?”瞧了眼兒子想法都在臉上的表情,蘇母眉眼一掀,“那你倒是說說看,這次你打算要陪媽多久?”
“唔……”蘇洛一聽,竟也認真的想了起來。
紐約他來這麼多次,附近該玩的幾個城市也被他玩得差不多了,只怕到時候又是自己無聊先跑回了臺灣。怎麼說,還是土生土長的地方習慣……想罷,便抬手給了母親兩根手指頭。“兩個月?”
小兒子一副滿臉犧牲的樣子點了下頭,“兩個月。”
還不瞭解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麼嗎?只見蘇母把話說的涼:“欸……聽我工作室裡的小妹妹說,今年那個什麼……呃,極限運動?”
“嗯?!”聽見熟悉的詞,蘇洛趕忙拉長耳朵。
願者上鉤囉,蘇母笑得愜意,忙不迭說完:“欸,就你在玩的那板子啊,聽說今年辦在紐約市呢。”
蘇洛聽了一頓,半晌後,皺起了鼻子。
“老媽,你好奸詐!”
竟抓著他弱點下手!明知他每年最期待就這項賽事,無奈賽程總比他的假期長,真等到冠亞軍賽,他早坐在飛機上了。
蘇母莞爾一笑。
沒她的奸詐,哪來他這個小鬼靈精?
回到位於洛克斐勒中心附近的公寓裡,蘇洛行李一丟就先癱在沙發上,坐飛機的疲累讓他昏昏欲睡。
“洛,餓不餓?要不要吃個東西或去洗個澡?”
耳邊傳來母親的聲音,蘇洛迷糊的應了聲,臉照樣往抱枕裡躺去。
蘇母見小兒子累成這樣也不打算再勉強他,把手裡的資料夾放在桌子上,轉身趁人還未徹底睡死前交代著:“明天醒來你記得幫哥哥跑一趟,他學校明天開始繳交成績資料。”
蘇洛勉強睜了下眼皮,點了點頭就要再眯上,母親不放心的又叮嚀了句:“你可別忘了,這資料很重要哦。”
“好……”
應了聲,蘇洛就要闔上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黑色大包包上,眼睛徹底陷入無意識前,他腦海裡模模糊糊想著──包包上的鑰匙圈呢……怎麼不見了……那是老哥給他的……
紐約七月溫度高的嚇人,四周圍彷彿都上了一層熱氣。
曼哈頓大城的生活型態向來就以速度著稱,因為酷暑的到來,向來疾行而過的腳步變得更加驅快,再加上眾多高樓堵住空曠的視覺下,城市一景顯得更加沸揚。過午,用餐後的休息時間將至,馬路上的車陣再次塞滿長串,路邊店家群集拉開帳篷,劃分出一道道陰影,躲過烈陽的荼毒。
出了上東城和中區的熱鬧,陽光灑落的玻璃窗上,一道白色身影瞬間劃過。腳上豔色的板子乖順的任憑使用者操控,擦肩而過的路人無不驚險萬分的回頭,看著早已遠去的背影俐落滑行,優遊般穿越過無數身影。
雙手插在褲袋裡,少年手臂裡夾著一件牛皮袋,邊滑行邊注意著位置,帽沿遮住了他大半部的臉龐,陰影下似乎還看得到嘴邊習慣性的角度。
“嘖……”
在街上繞了大半個時間之後,少年原先愜意的神情漸漸褪去。
滑行的動作驀然一頓,輪子戛然止住,接起翹起的板子,少年呆站在原地,有些汗顏的盯著四周的建築物。
“完了,忘記在哪了。”
喃喃著,蘇洛憑藉著記憶找尋哥哥的學校位置。
看了眼手裡的資料袋,上頭空白一片全無字跡可尋。蘇洛有些無奈的放下板子,腳踏上,一腳使力,再次滑行而去。
一覺醒來時間已近正午,他想起母親交代的事,盥洗一番便出了門,因為太過匆忙,連手機也忘了帶。
滑行漸漸遠離了市鬧區,屬於住宅式的區域明顯安靜許多。一路上不管年紀大小全在街上遛達或玩樂。蘇洛尋著四周是否有公用電話,掏著口袋,卻無言的發現,自己連一塊銅板也沒有……
無奈的拉了拉帽沿,這下好……出門半天找不到學校的位置也就罷了,沒帶錢在身上也就算了,無意間竟晃來哈林︵Harlem︶區……
然而帽子底下那張端麗的臉龐上,表情卻全然不是掃興的神情,拉開的嘴角弧度裡,更多的是興致與躍躍欲試。
望眼過去,大大小小的幾處街頭球場上全是正在活動的影子,不在意此地是否被喻為危險區,蘇洛踩在地上的腳驀地一用力,滑板以極快的速度瞬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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