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秋獵,雪國的冬天早就悄悄地降臨。烈焰也在跟隨寒啟軒一行回到英王府的第二天便開始了作為筱雪的貼身侍衛的訓練。
轉眼間,六年的時光早已翩然輕擦。兩年以前,筱雪就提出搬出憩雲小築,已經移居到雪軒。就連園子裡的丫頭奴才都是筱雪親自挑選過的。兩個貼身的丫頭,一喚紫煙,一喚晴雨,也是幾年前筱雪外出時收留的孤兒,寒啟軒安排了專人授以武藝。對於這位救自身與水火的主子,二人更是忠心不二。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飄雪滿天。無論是哪一世,筱雪總是喜歡站在雪地裡靜靜地仰望那漫天紛飛的雪花。筱雪始終認為,這銀裝素裹的世界才是最美的,所有的一切都失掉了色彩,變得純粹、乾淨、純潔、冷酷的讓人清醒,藏匿不了一絲的腐朽虛假。任何季節都無法比擬。
所以當紫煙帶著烈焰走進憩雲小築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園的侍衛丫頭都驚豔的望著水潭的方向。
一片銀白的水潭邊一身雪錦、懷抱雪狐的絕色少年依坐在一樹烈火般的紅楓下,頸上的長毛貂披風糾纏著柔順的烏髮隨著風微微的飄搖,微微仰起的臉上雙眼輕輕地合著,羽扇般的睫毛微微輕顫,零星的點綴著幾點雪花,粉嫩的櫻唇勾起淺淺的角度,雙頰不知道是因著微寒的雪花還是如血般鮮紅的楓葉,也氳出淡淡的粉,瑩白的面板在白雪映照下顯得更加透明細緻。宛如冬日飄雪的精靈,讓人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驚擾了這下凡的精靈。饒是定力極佳的紫煙和烈焰二人也不禁晃神。
感受到兩人的氣息,筱雪起身,將懷抱的小狐狸輕放在自己方才坐著的軟墊上,解下披風蓋在還在熟睡的小傢伙身上,看著那一團銀白陷進柔軟的墊子,撒嬌般的蹭著,心底劃過一縷溫暖。轉過身卻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愜意,凜冽的寒氣瞬間散出,一雙藍眸更是寒到極點。雖然已經漸漸習慣了他人的注視和驚豔,然而在自己看到的範圍內,特別是自己的園子裡,還是讓筱雪極度的反感。
還是和狐狸在一起自在吧,那雙銀眸總是閃著皎潔的光,似乎懂得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個動作,卻不會因著自己的容貌和地位那般虛假。沒有理會已經回神請安的兩人,擦身而過,徑自走進園內的空場站定。
早已熟悉自己主子的脾xing,二人也不滯留,待紫煙在楓樹下站定,烈焰也已經在筱雪對面拔劍擺好攻勢。自從烈焰開始接受訓練,筱雪每天下午都會與其對打,從不間斷。
見主子無意先出手攻擊,烈焰一個點地借力躍起,向著筱雪揮劍襲去,寒凌厲的劍風直接切開了紛飛的雪花,在半空中似乎觸到了什麼發出叮的脆響。卻只見筱雪右手輕揮。細看之下才明白,原來筱雪使用的竟是接近透明的細絲般的武器。
正當兩人纏鬥在一起之時,一抹鵝黃的影子突然從烈焰右側衝進園子。竟是當今的五公主寒幽兒。眼看著一道劍氣向著幽兒跑來的方向飛去,筱雪當即提氣躍去,左手揮掌沖銷劍氣,右手同時推開跑過來的幽兒。幽兒與筱雪年紀相當,也是自小習武,雖然只是略學一二,卻也比一般女孩子力氣大些,加上衝來的慣力,這一撞之下使得筱雪後力不足,中間又無借力點,竟直接向著水潭中落去。
烈焰和一直隱護著筱雪的銀幾乎同時躍出,卻因著距離太遠,只能抓下筱雪衣襬的碎片。
刺骨的水加著冰凌向筱雪襲來,割的面板生疼。筱雪突然想起了前世自己跳進海里的感覺,同樣的讓人窒息。心裡竟然生出一抹不捨和恐懼,潭裡的水原來真的很冷啊,竟讓我如此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已經,放不下這個世界了麼?視野漸漸模糊,恍惚間卻見韻白的透明球形中一紅衣銀髮的絕色男子,向自己游來。不由自主的握住那同樣向自己伸出的手,傳來的是熟悉的溫暖。知道自己被拉進擬環中,被小心翼翼的擁著,很溫暖,很安全。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
看著在自己懷裡安心暈過去的少年,紅衣人急忙給筱雪喂下一顆火紅的丹藥,運氣躍向水面。
此刻的水面上早就亂作一團。在筱雪墜入水中的那一剎那,即使是銀也只看到一抹鮮紅的影子緊隨著濺起的水花衝進水中。雪國地處北方,雪雲峰終年積雪,特別是冰漪城,常年氣候清涼,也正是因此,人們大多不會浮水。一干丫頭奴才只能在岸上急的團團轉。銀抽出隨身軟鞭鞭尾纏著樹上,也縱身跳入水中。幽兒早已嚇得愣在一邊一動不動。
突然一抹紅色躍出水面,落在早已準備好錦被的紫煙身邊。將人向紫煙懷裡一推,便轉身躍出院子,不見了蹤跡。緊跟著,銀也躍出水面。顧不上其他,紫煙早已用錦被裹住昏迷的筱雪,由烈焰抱進屋裡。
等晴雨請來夜蕭然,紫煙正欲給筱雪換上乾衣服。夜蕭然一進屋見到床上昏迷的筱雪,立時變了臉色。雖然已經聽說筱雪落水,卻不知道究竟嚴重到何種程度。如今已經是昏迷,想必侵染寒氣是小,不要再出什麼別的狀況才好。當即令丫頭們抓緊燒水、熬薑湯,自己則上前診脈。直到探到脈象平穩,才略略放下心來。只是著涼是免不了的了。
一會兒,雲熙苒和英王便急急的過來了。不等二人詢問,夜蕭然便主動安慰道只是著涼,別無大礙。方才止住了雲熙苒搖搖欲墜的眼淚。幾人在坐了一會,見確無大礙,便起身離開。幽兒戰戰兢兢的跟著一臉寒氣的寒啟軒離開。
微高的低燒還是讓筱雪全身無力,畢竟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在寒冬裡墜進水潭,僅僅著涼已經是幸運。筱雪終是經不住雲熙苒的哀求,乖乖的在床上躺著。除了看些書,就是撫著小狐狸柔軟的毛髮想著心事。
自己問過紫煙,知道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不是幻像。輕撫著冰冷的右手,似乎還殘留著那人的溫度。腦海裡盡是那熱烈的火紅和長長地銀髮,是冰與火的的結合,還有那雙銀眸,奇異的熟悉和安心,誰呢?
搖曳的燭光,似乎是催眠的精靈,終於讓筱雪將愈未愈的身子抵不住綿延的睏意。守著的紫煙和晴雨見者主子已經睡著,便也熄了燈火,到外間候著了。
朦朧中筱雪只覺得冰冷的身體邊突然有了一絲溫暖,熟悉的氣息和那日一般,讓人安心。迷迷糊糊的睜眼,清冷的月輝透過沒遮上窗簾的窗子直接照在那鋪開的銀髮散出柔柔的暈光,銀色的眼眸也閃著盈盈碎碎的光輝。夢麼?還是真實?只是卻絲毫不想離開這溫暖,融進這片銀輝之中,終是沉沉的睡去。
側躺的男子,看著懷裡陷進自己懷裡的少年,小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襟,似乎害怕自己離開一般。“呵呵,也只有睡著的你,才會露出這般天真的表情,多久沒見了啊。”喃喃的低語,臉上不禁露出寵溺的笑容,於筱雪不相上下的容顏多了些成熟和魅惑,淡淡的笑容卻叫這滿天的月輝也失了光彩。男子輕輕地擁住懷裡的小兒,虔誠的在光潔的額頭落下淺淺的一吻,也安然睡去。
……
次日,清晨。
“紫煙,晴雨!”
“是,少爺。”聽到筱雪如此大聲的呼喚,正在準備死後小學洗漱的兩個丫頭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跑進內室。
“今晨可曾看到有人從我房間出去?”
“回主子,奴婢一直都在房內,未見有人。”兩人齊齊的回著話,看著自己主子只是坐在床長愣愣地不知在想什麼,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心底閃過一絲訝異。自從六歲的主子選了自己為貼身丫鬟,何時有如此失態過?!
“主子?”晴雨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開口。
“沒事了,去準備一下,我要沐浴。”突然驚醒過來,心地竟然劃過一絲失望。失望麼?自己究竟怎麼了?
卻沒有注意到,原本在自己被子上團成一團睡的正香的雪狐,一雙狡黠的銀眸似乎露出微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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