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卻隱約覺得手中那本奏摺有些奇怪,卻怎麼都想不出來箇中緣由。
“裴公子。”裴極卿還沒將書放下,就聽到外面有人叫他,穆孜敲敲房門,牽了一個胖胖的小孩直接進來,道:“我兒今日生日,特來給裴公子送點東西。”
說罷,他將一個尚且帶著蒸汽的食盒放在桌上,道:“包了些羊肉餃子,沒有腥味,你嚐嚐。”
“你兒過生日,合該我送東西才是。”裴極卿也沒東西可送,想到箱子裡還有幾件簇新的棉衣,決雲回來時又不知長了多高,衣服估計也用不到,於是將那些棉衣打了個包,道:“穆先生,這都是嶄新的衣裳,既厚實,衣料繡花都不錯,給孩子穿吧。”
穆孜也不推辭,將包裹放在小孩手中,壓著裴極卿肩膀讓他坐下,道:“前日我去走了批貨,但是那地界兒和咱們這而相隔不遠,價錢也抬不了太多。”
“咱們有了些本錢,就可以動身去更遠些的地方,現在快要過年。”裴極卿為穆孜倒了杯茶,分析道:“接近年下,各家各戶都要休息算賬,這時候送貨的人也不多,我們不如再弄點東西過去,壓低價格賣出去,薄利多銷,也賺個口碑。”
“是呀,都快過年了。”穆孜道:“今日十一月初三,我兒剛剛十歲,差點就生在臘月了,這也快過年了,郎大人卻征戰在外,等我兒再大些,也叫他從軍去。”
“十歲,您生孩子可真夠晚……”
日期?
裴極卿笑著望向穆孜有些花白的頭髮,卻猛地站了起來,腦中彷彿有閃電劈過,他連忙攤開那些奏摺檢視,小皇帝雖然都用一模一樣的筆跡寫著撫卹嘉獎的套話,可除了其中一封之外,小皇帝都沒在奏摺上留日期。
他終於知道了這些摺子的詭異之處,皇帝批覆奏摺,向來不過寥寥數語,跟不用說落款日期了,若是突然開始落款日期,為何又偏偏選了“十月二十五”這一日,卻沒有接著寫下去?
穆孜望著裴極卿神色,急忙道:“裴公子,你怎麼了?”
“沒什麼,突然站起來,有些眼暈。”裴極卿輕聲應了一句,道:“天氣晚了,外面極冷,您先帶孩子回去吧。”
穆孜送好東西,也拉著孩子離開小屋,裴極卿連忙拿起那本詩集,如果他沒猜錯,小皇帝賞給蕭挽笙詩集,肯定不是教他學著讀書,而是有所暗示,而這個莫名其妙的日期,就是解開暗語的鑰匙。
詩集中的數字,不是行列便是頁數,裴極卿翻了第十頁,又翻去第二十五頁,甚至翻到了第三十五頁,都看不出什麼蹊蹺。裴極卿在房中轉了一圈,想著小皇帝特意選了“十”和“二十五”兩個數字,想來他所暗示的東西,必然與十和二十五都有關,這樣說來,這個數字應該是“五”。
想到這裡,裴極卿忽然覺得有些手抖,他快速翻開書頁,指尖緩緩停在第五頁上。第五頁照例寫了古人詩句,在這些端方的蠅頭小楷間,有一句詩卻讓裴極卿看出了端倪,讓他握著書本的手忽的有些顫抖。
“……虛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鳥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鳳不來……”
原來如此。
裴極卿心中暗想,小皇帝幾乎殺父弒君,居然還覺得自己“一生襟抱未曾開”,這人還真是看得起自己的所做作為。不過片刻過去,裴極卿臉上的冷笑已變作真心的喜悅,看來自己真是猜對了,小皇帝果真不甘心活在攝政王手下,他讓蕭挽笙特意分成兩份遞請安摺子,就是要暗示小皇帝,讓他意識到蕭挽笙真的把他當做皇帝,而並非攝政王的傀儡。
可小皇帝還是有些膽怯,只敢用這樣隱晦的方法來暗示蕭挽笙,估計也是在打賭——若是蕭挽笙能看出用意便好,若是看不出來,就當天意不助他。
裴極卿立刻收拾起奏摺書籍,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微笑,他這隔著千里萬里的挑撥離間終究還是成了,這樣一個重要的訊息,倒是應該告訴蕭挽笙一句,可蕭挽笙遠在流州,自己又不敢讓士兵傳遞訊息,也只好親自去一趟了。
裴極卿立刻收拾好行李,幾乎一夜無眠,天剛剛擦亮,他就帶著些決雲喜歡的吃食啟程。臨行前,他還特意向夏承希彙報了一句,他進將軍府的時候,流州再次傳來捷報,大週一路勢如破竹,流州守軍害怕傷及百姓,便決定開城投降,直接接了蕭挽笙的軍隊入城。
在夏承希看來,裴極卿對決雲雖有些寵,大事上卻也嚴厲,便覺得他去也不會妨礙什麼,於是囑咐了幾句,便同意叫他去流州。
裴極卿得了夏承希首肯,卻根本等不及尋來馬隊,準備自己請向導去流州,這時穆孜恰好要去收貨,便決定載他一程。從定州到流州要走五六日,路上還要避開遼*隊,這一程路途遙遠,他們幾乎走了十日才到。待裴極卿望見流州城門時,天氣已變得極冷,草地上覆蓋了厚厚一層積雪,遠處的景緻也有了許多變化,草場不再一望無際,遠遠可看到好些高大山脈。
裴極卿穿了件白色棉衣,頭上戴著防風的斗笠,臉上也圍著一塊厚厚紗巾,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守城士兵將他攔下,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從錦州將軍府來。”裴極卿連忙客氣回答,從衣袖中取出將軍府令牌,“這是夏將軍的信物。”
“我沒有去過錦州將軍府,也不知道夏將軍的信物長啥樣。”那士兵依舊警惕的望著他,“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為你通報。”
裴極卿雖心急如焚,卻也只能等在原地。流州城氣候極差,風雪交加,裴極卿站在原地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他雖穿著厚厚皮靴,雙足卻已凍到僵硬發痛,忍不住在原地跳來跳去,但即使如此狼狽,裴極卿還是狂喜不止,面紗下不住浮現出欣喜神色,不知道小孩從城裡出來,會不會比他還要高興。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風雪中才走來一個穿著深紫色錦袍的高大男子,他有些不耐煩的望著城門口,接著驚訝道:“你是什麼人……小容?”
“侯爺?”裴極卿驚訝的拿下面紗,愣愣道:“怎麼是你?”
“我才想問,你怎麼會來,這裡軍情緊急,你又不是不知道。”蕭挽笙居然沒有像往日一樣開玩笑,而是一本正經的責怪了幾句,將自己的披風塞給他,沉聲道:“完了再打你板子,先隨我進來。”
“謝謝侯爺!”
裴極卿抱著披風走進流州城,發現這裡風土人情與定州迥然不同,街道上不僅沒有百姓商家,而且大街各處都守著穿戴整齊的兵士,他們各個披堅執銳,神色緊張的在街道上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