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下來甚至還有大量結餘，但他從來沒有胡亂花過，總是過了最簡樸的生活，平日都是自己燒菜煮飯，從來不下餐廳，最奢侈的活動就是參加各色AA聚會，多年來的衣物也都是從二手市場淘來，價格不會超過三英鎊。

因為，在他心裡，總有個想念——有天，我會、也必定能加倍還夠清它們！

拿到學士學位之後，王皓在繼續攻讀碩士學位的同時，把攢起來的“多餘”的生活費投入到倫敦股市，一邊開拓人脈、一邊積累實戰經驗。

現在，站在陳懷東面前，他還是一樣的簡樸，但很榮幸，除去下階段的本錢，他已經有了償還百分之八十“債務”的能力。

那人就在自己面前，王皓卻沒半點真實感，六年不見，居然沒有任何想象中的激動或渴望，只是感覺縹緲、虛幻到好像自己只是在看一張人物畫片……

一週前，王皓和六年來一樣，半年一次，準時來到倫敦的陳家分部取錢，卻被告知，下半年自己的費用還沒有被批准！

王皓腦子裡產生的第一念頭是，“債主”陳懷東可能不願意支援自己攻讀博士了？

這種情況，本來在電話裡談就可以，但那情毒已經積累了太久太久，想見想摸的滋味已經刻入骨髓深處，顧不得彥輝了，王皓開始胡亂撒潑——如果不給足夠的錢，自己就直接出現在他米國的家門口。

那人當然不願意，當即同意繼續援助。

但王皓說，這事已經嚴重影響了自己，一定要面談，否則免談！

王皓也不是第一次提這樣的要求、撒這樣的潑了——沒想到，這次，那人卻一口答應了下來。

所以——六年了，終於可以再次見到！

只是，王皓沒想到，當兩人各點了份熱飲，自己回過神，開始熱情、熱切地表述了一番“還債計劃”之後，對方卻冷冷開口：“這不是債務，要還？抱歉，無法接受。”

節衣縮食、拼命攢錢準備早日“還債”六年，得到的竟然就是這樣一句——王皓的手垂落到桌下，忍不住捏緊手裡叉子，毫不鋒利的叉子被擠入到了血肉之中，渾然未覺、一捏再捏……

不知怎麼，視線開始有點模糊，王皓朦朧望著著對面那張日思夜想的容顏，胸口又一次開始鑽心的痛，不過這次痛超過了以往疼痛之和的數倍。

恍惚間聽到那人說：“你說個價吧，我需要一次買斷。”

王皓有點發不出聲，猶豫調整了自己半晌，困難道：“……你以……”本來是想說“你以為什麼都能用錢買到？”

但那人卻迅速介面了：“一億是吧？可以，就這樣定了！”

就這樣，那人放下支票，他花費那麼多時間跨越大西洋，找到地球上的這個點，總共只和王皓說了三句話，點了一杯咖啡，一口未喝，AA了咖啡的錢，利落起身，開啟餐廳的門，沒有絲毫猶豫，大步走了出去。

王皓看著越行越遠的背影，眼睛完全模糊，淚珠大顆滑落……

原來這人那麼痛快答應“面談”，居然是抱了這種“一輩子都不再相見”的心思，才來的！

03遭遇

後來，王皓由於過久“仰天長嘯”，破壞了用餐禮儀被“要求”離開餐廳。

聽著周圍那一聲聲“Chink”、“Red Monkey”、“Ping-pan”的咒罵，王皓奮然而起，從口袋裡掏出從股市裡套現取出原本準備“還債”的大把歐元，用英文開始破口大罵，邊罵、邊走、邊撒錢，身後聚集撿錢的民眾，排了幾百米，盛況維持了十多分鐘。

最後，很不幸“財主”擾亂公共秩序的王皓鋃鐺入獄。

在所有國家地區，人們的排外性一直都根深蒂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友好的，甚至可以說在特定的情況下，沒有一個友好的人。

在英國這個保守的國家，大部分人都在腦子裡對黃種人和其他有色人種懷有偏見，只不過需要特定的激發條件而已。

而王皓不合時宜地“仰天長嘯”，剛好給這些偏見找到了發洩的藉口，立即被群體攻擊。但很有趣，在後來王皓舉辦的“發錢搶錢大會”上，最起勁的撿錢者就是那些從餐廳一邊罵人一邊跟隨出來的“Gentleman”&“Lady”。

作為最大的華人集合體，天朝不強，全球華人都逃不開被歧視的命，下輩子投個好胎，或者整個全身的容，也許更容易。

王皓在著名的倫敦郊區監獄裡呆了三個月，三個月裡，他一直沉默不語，沒有說過一句話、發出一下聲。

三個月後，王皓出獄，清點入獄前的隨身物品時，什麼都沒拿，抓起那張一億的支票，離開。

“皓東證券”開辦時，王皓一定要給公司名字加個“東”並不是懷念，而是在提醒自己時刻自省——自己現在所有一切，是把那“可笑的愛情”賣給那個人換來的，沒有什麼可自傲、沒有什麼可自滿——只是心中將不再有愛，成了一名無心無愛的人而已。

事業有了，日子卻沒有變回彩色，慾望總是需要找到出口。

本來就是個異性戀，在遇到那人之前，從來沒有對同性產生過任何念想。

很自然的，王皓找了三個能提供性服務並保持專一的美女秘書，日夜操弄，到也沒有什麼特別痛苦難熬的時候。

後來，齊天找上門，而後齊天又牽手帶來了彥輝，兩人自然地秀恩愛，婚姻幸福生活美滿，只為了透露給自己一個訊息：陳懷東已經單身了。

——陳懷東也有被人甩的時候！

王皓很想笑，但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是一直悶頭抽菸。

彥輝要求自己去陪陳懷東的意思相當明顯——但，真的，不再有愛，更不想去愛誰……

距離那次見到齊天和彥輝已經快一年了，大美女秘書也跑了二個，但王皓卻提不起“補貨”的精神，只有和留下的唯一一個秘書李甜甜“相依為命”，每天李甜甜都被王皓弄得告饒不已，根本沒辦法承擔起更多的秘書工作。

夜深了，王皓從檔案堆裡抬頭，撫了撫痠疼的雙眼。

看來還是必須要早點找個專業秘書才行，或許是個帶了孩子的大媽秘書，或者是個乏善可陳的老男人，都可。

夜了，很晚了，王皓不喜歡開車，夜深點，沒有什麼關係。

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步一步的，看了路燈下自己不時越拉越長或越縮越短的影子，周圍出現一隻飛蛾或者一群飛蟲。

在黑暗中，總有許多可以觀察到的東西——而這時，正是王皓真正放鬆的時候。

回家的路不是很遠，大約五個街口，中間有個放開式大公園，因此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是繞過大公園走馬路，一條是穿過大公園走小路。

路程沒差太多，但對王皓來講，更喜歡走穿過大公園的這條花園小路。

公園很大，樹影婆娑，燈影搖曳，夜了，喧鬧了一天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