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覷,不敢再隨意上前攔人。
手持白虎幡者如皇帝親臨,可指揮各軍,如今不過是用來鎮壓幕府這些護衛,竟然連指揮千軍萬馬的白虎幡都請出來了,皇帝這回怕是鐵了心要藉機將王氏徹底打壓下去。
只是王氏一倒,朝廷的制衡也就傾斜了,各種牛鬼蛇神失去鎮壓,不定會亂成什麼樣子,朝廷與王氏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該慢慢抽絲,卻忽然將一座山推倒,也不知最終朝廷又能落得幾分好。
司馬嶸想到宮中那個被婦人拿捏的父皇,又恨又怒,最後輕嘆一聲,在裴亮的掩護下轉身快步離開,幕府依山而建,往上走必有退路。
湧進來的人馬已經迅速開始四面包抄,很快就要衝到後面來,一時間吵吵嚷嚷,鬧得人心惶惶,趙長史心生懼意,也轉身急急忙忙跟上司馬嶸的步伐。
司馬嶸只朝他看了一眼,並未吭聲。
那統領目光一轉,見到五花大綁的丁文石,上前將他口中的團布抽出,打量他一眼:“你是何人?怎麼被綁住了?”
半夜三更在幕府的,不是自己人便是賊人,丁文石穿著體面,自然不可能是賊,那人不待他回答就笑起來:“丞相的幕僚?”
丁文石冷哼一聲。
那人左右看看,倒也極為聰明,將當下的狀況猜了個七七八八,笑道:“受人欺壓了?這樣罷,你告訴我,幕府的機密藏在何處?我立刻放你走。”
丁文石再次冷哼,顯然不打算理會。
那人眼珠子轉了轉:“你是被誰綁起來的?”
丁文石面色一變,眼中難掩憤恨。
旁邊幾個人都暗自心驚,卻又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緒,站在他身後的一名幕僚則偷偷扯了扯他的袖擺,清咳一聲,示意他慎言慎行。
丁文石恍若未覺,冷冷道:“在下來幕府時日不久,不知何處有機密,只知有位不足弱冠的少年郎,於丞相而言十分重要,此時應當在後院藏著。”
那人聽得目光一亮,餘光瞥見周圍幾人紛紛變了臉色,頓時高興起來:“想必就是丞相身邊那位奴僕出身的入幕之賓罷?倒是一直有所耳聞,只是始終無緣得見。”說著冷笑一聲,朝身旁的人揮了揮手,“去後面搜!”
幕府內已經亂成一鍋粥,一部分人衝到最後面,終於發現通往山頂的密道,急忙追了出去,沒多久就發現羊腸小道上有人剛剛走過的足跡,頓時振奮:“就在前面!追上去!”
趙長史腳力不濟,漸漸有些追不上裴亮與司馬嶸,很快便落在了後面,抬頭看了看,也不知他們直往山頂走做什麼,聽到後面有人追過來,便一頭鑽進旁邊的林子裡,岔開來走遠一些,躲在暗處直到那一撥人離開。
司馬嶸走到山頂時已累得喘不過氣來,卻顧不得歇息,急忙找到王述之曾帶他去過的那座小涼亭,指著底下一個角落:“快將此處挖開!”
裴亮拔出刀依言行事,疑惑道:“涼亭處怕是太顯眼,為何不藏到附近的林子裡?”
“此處地勢高,又有遮擋。”司馬嶸朝山下看了看,“天色不對,明日怕是會有雨。”
裴亮恍然,點點頭很快就挖出一個坑來,見司馬嶸掏出懷中的東西放進去,連忙將坑填平,又搬了兩塊石頭壓在上面。
二人離開涼亭,往山的另一面疾逃,很快就讓半山腰的人追趕過來。
“在前面!快抓住他們!”
火光已經近在咫尺,裴亮回頭看一眼,面色大變,急忙拉著司馬嶸往密林深處跑,只是如此一來,昏暗中便看不清腳下的路,磕磕絆絆,動靜極大。
“你從此處下山,我來掩護!”裴亮將他往前一推。
司馬嶸頓了頓,低聲道:“你小心些,若是敵不過,束手就擒也無妨,眼下他們沒有證據,不敢隨意為難丞相府的人。”
裴亮點點頭:“是。”
司馬嶸轉身,拂開枝葉摸索著朝山下疾走,又順手摺了一根樹枝在前面左右敲打,好在他穿著靴,倒不怕遇到蟲蟻蛇鼠,耳中聽到後面傳來兵刃交接聲,對這忠心事主的裴亮倒是添了幾分尊敬。
山的這一面臨江,越往下越不好走,司馬嶸雖行得磕磕絆絆,倒也有驚無險,下到山腳又繞了不少路,趕到城門口時早已累得汗流浹背,面色也極其蒼白。
出城不易,進城也不易,此時天色還沒亮,城牆腳下已聚集了一撥趕集的百姓。
司馬嶸在暗處盯了片刻,將身上的長衫脫了扔在草叢中,又往臉上抹了些泥,令牌用樹葉包了塞在腰間,聽到城門開啟的聲音,急忙上前走入人群中,轉頭對身邊的老伯笑了笑:“老伯,我幫你推板車。”
老伯見他面善,連連道謝。
司馬嶸道:“我是來投奔親戚的,半途遭了賊,官府開具的文書全都丟了,老伯能否幫我,就說我是你的家人?不然我怕官兵將我當做流民抓起來。”
老伯性子憨厚,又見他神色憔悴,不疑有他,便答應下來。
二人搭著話,很快就走到守兵身旁,司馬嶸微微低著頭,雖身著中衣,不過此時天色昏暗,瞧著與短褐倒也大差不差,很容易便過了關,剛走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急喝:“等等!前面推板車的,停下!”
司馬嶸肩上一沉,被人按住,只好轉身恭敬道:“不知官爺有何吩咐?”
那守兵冷笑,拿刀往他腿上拍了拍:“農家兒郎會穿這麼好的靴?”說著便要對他搜身。
司馬嶸迅速掃視四周,正準備拔腿逃路,忽聽旁邊傳來一道略耳熟的聲音:“慢!”
一名中年將領走了過來,朝司馬嶸深深看了一眼,在那守衛肩上拍了拍:“張老伯每日都進城,我認得,放人吧。”
“這……”那守兵指指司馬嶸腳上的銀靴,“此人瞧著不像是……”
“你這是信不過我?”將領衝他瞪眼,揮了揮手。
那守兵又打量司馬嶸一眼,見他十分落魄,只好轉身離開,嘴裡還嘀咕著:“難道是撿來的?”
司馬嶸朝那將領看了看,拱手微笑道:“多謝大人解圍。”
將領點點頭,低聲道:“丞相府已被包圍,晏清公子多加小心。”說著一臉不耐地朝他揮揮手,揚聲道,“耽擱什麼?快走罷!”
司馬嶸點點頭,迅速離開,對老伯道了謝,錯開人群往南走,最後在陸子修的府邸門口停下。
如今丞相府與幕府所有兵力皆已被控制,一旦輕舉妄動必定會坐實謀逆的罪名,而謝氏與王氏並無深交,想必不願捲入麻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