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啊京城,京城滴姑娘眼媚如水嘿——天子啊天子,天子滴腳下呀人忒多嘿——”
小春拿著串糖葫蘆大街小巷地逛,東西一件一件地買,零吃一樣一樣地吞下肚,嘴裡哼著小曲兒,心情快活得像那正月迎春的花,眉開眼笑地,逢人便點頭露笑。他就是喜歡這人多熱鬧的首府皇城。
“咿呦咿呦咚咚拐——唉呦唉呦哼嘿呦——”
穿著新買的兔毛滾邊小紅棉襖,小春踏著輕盈的步伐在街邊玩著套圈圈。
瞧他這裡走三步反身一扔,嘿嘿,古董花瓶一件;那裡轉三圈朝天一丟,呼呼,掉下來剛好套著了個鼻菸壺。
他身手靈活矯健得不得了,引得街邊路人頻頻駐足圍觀,也叫路邊擺攤的老闆一張臉苦哈哈,就快笑不出來了。
老闆那七八歲的女兒蹲在一旁抱著膝,拼了命地瞪大眼,就盼眼裡能燒出火來,把那竹環子全給燒了,叫這不知哪裡來的惡客別再套走他爹擺攤賺錢的傢伙。
為了買那個漂亮的鼻菸壺和那個花瓶,爹攢了好久的銀子,說多點精緻的東西,最近越來越少的客人說不定能回來些。爹還說就快過年了,如果年底能多賺點銀子,她和虎子就會有新衣服穿。
看著這個討厭的客人套走越來越多的東西,她的眼眶就越來越紅,眼淚不停在打轉。
突然,那個穿著紅棉襖的客人來到她面前,和她一樣蹲了下來,說:“小姑娘,你長得這麼漂亮,怎麼老噘著嘴呢!”
她聽見那個客人用好聽的聲音對她說:“這些東西送你好不?別噘嘴了,噘得久了,以後可收不回來,永遠都會是那嘟著的模樣呦!”
“再送你一顆松子糖!”他這麼說,卻放了整包張記的松子糖在她手裡。
張記的糖很好吃,但爹只在她病時買過一次給她吃,因為那太貴了,是他們平時買不起的東西。
她沾著淚痕的臉猛然抬起,只見身邊堆了一座花瓶瓷器的小山,而那個紅色的身影卻走得好遠好遠了,她看爹,發現爹的手上多了一錠好大好大的元寶,爹也是一臉愕然地說不出話來。
後來,她一邊哭一邊吃松子糖,爹也一邊哭一邊收拾攤子。
“丫頭,可以給你和虎子買件棉襖過冬了。”爹鼻涕眼淚直流地說。
☆☆☆
“接下來去哪裡呢?”小春站在江邊,望了望左、望了望右、望了望前,又望了望後。
跑了一整個上午了,身上出了許多汗,人皮面具悶著挺不舒服的,小春抓了抓發癢的臉,後來一把扯了下來放進江裡兜了兜,拿起來甩著等幹。
“湮波江啊……”小春雙臂交叉,看著眼前江水滔滔的寬廣水面,想起了以前還住這裡時的事。
小春喃喃念道:“也不知湮波樓還在不在……反正也不曉得該往哪走,不如先回湮波樓看看……”
二度戴上人皮面具,決定之後小春便舉步回身,哪知才轉身,便見著兩個漢子舉著大麻布袋正想往他頭上套。
他見著這兩人著實嚇了一跳,這兩人見著他忽然回頭也大大嚇了一跳。
但中間停頓不到片刻,麻袋子迅速地又落了下來,小春眼前一黑,頭一暈,竟被人裝入麻袋內綁死了,頭下腳上地給包了帶著走。
“唉呦,兩位大哥這是幹嘛,有話好說,別把我綁在袋子裡,你們這袋子是綁過多少人了,洗沒洗過啊,一股又酸又臭的發黴味啊!小弟我珍貴的鼻子是用來聞藥材的,聞太多不該聞的東西爛掉了可不成。放我下來行不?打個商量,讓我自己走成了!”
小春劈哩啪啦如連珠炮般的抱怨從麻袋裡傳出來,一點也不像被強綁劫走的人。他語氣裡半分驚惶害怕也沒有,倒是有絲絲的興奮與期待。
是誰要綁他?
四皇子是不可能了,那呆瓜以為自己吃了毒藥,乖得跟孫子似地,叫他往東他不會想往西,大師兄也不太可能,烏衣教那些人穿的都是黑的,而且武功痺燴兩個蹩腳的傢伙好上萬分,雲傾更不可能了,他幹嘛派人來抓他回去,要也是會自己來,順便喂他幾針這樣。
小春沉吟後,驚訝地想起一個人。
難道……難道是皇帝?
胡思亂想間過了許久,直至回神,自己已然被放了下來,綁著麻布袋的繩索也被解開卸下,讓他看清了現下所在之地。
鼻間傳來一陣熟悉的脂粉香氣,這不是某個姑娘家身上的氣味,而是某個地方獨有的氣息。
小春坐在地上,一雙靈動的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四周,紅羅幃帳、香爐輕煙,鋪著大紅巾的圓桌前坐了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另外兩個把他裝進麻布袋帶來的漢子則立在男子身旁。
那男子樣貌瀟灑、龍章鳳姿,穿的是綾羅綢緞,戴的是金銀美玉,世間奢靡之最不過如此,但在那人身上看來卻覺得再自然不過,一點兒也無突兀之感,彷彿他本來就是該被如此烘托,以稀世奇珍相襯。
“小兄弟,第一次在這城裡見到你,你叫什麼名字,打哪來的,初次來京城嗎?”那男子笑著問道,眉目間一片坦然,沒啥心機的模樣。
“你又叫什麼,做什麼把我綁來,我是不是初次至京又關你什麼事,你這樣強搶民女、不對、強搶民男,就不怕我大聲喊了,抓你去見官?”小春瞟了那人一眼,也笑著說道。
看眼前這人雖然長得端端正正還算不錯,但再怎麼英俊瀟灑,終歸是個男人。他趙小春只對美人好聲好氣,男的,就免了。
小春徑自跨出麻布襲,走到桌邊拉凳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倒還真是有趣,我沒看走眼,這張臉雖然平凡了點,但口才不錯,個性迷人,倘若好生磨磨,就算成不了頭牌,前三個還是有你的位置。”男子笑吟吟道:
“忘了說了,我叫羅綺,這裡是湮波樓,我方才在街上見到你套圈圈的時候就覺得你頗有資質,你非常奇特,身上就像有光似地,吸引所有過路人的目光。所以我便請底下的人把你帶來,希望你能夠入我湮波樓,湮波樓還沒出過像你這樣的人,你日後會成怎樣,真是令我好生期待。”
小春“噗——”地一聲,嘴裡含著的茶水受了驚全往羅綺臉上噴。
天女散花似地,頓時一陣霧水濛濛。
“你要我入湮波樓?湮波樓什麼時候變相公館了?我長這樣你也要,這位大叔您不要緊吧!”小春拉尖聲音鬼叫起來。
“我說過,你很有趣。湮波樓不缺國色天香的美人,但缺靈犀剔透、伶俐聰敏的玲瓏人物。”羅綺抹了抹臉上的茶水,對小春有些動怒,但卻壓了壓,忍耐下來。
羅綺說話的神情,像在想著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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