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山覺得自己睡了肯定不會再醒來的時候,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全身也冰涼的很難受。
江山咳嗽了幾聲喘過氣來,手腕真的很痛,一看竟是死死的纏著幾圈破舊衣服撕成的布巾。布巾染出了一層紅色,已經變得暗紅,估計是傷口開始癒合了。
身體顛簸得厲害,原來自己趴在馬背上,破衣服撕成的布巾把他和馬之間捆得紮紮實實以免他掉下馬背,而馬兒正跟著眾人,他沒有掉隊。
鬆了一口氣,如果掉隊了真的就死定了。在死後餘生的感覺下,江山並沒有去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在馬背上。
這荒原上到了夜晚更加的冷,又餓又冷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一望無際的黑夜,目光所及之處沒有可以依靠的事物,就像是一群走到世界盡頭的人們卻看不到盡頭的迷茫,看不到生看不到死,但明明生和死都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怎麼了,馬兒嘶叫了一聲撒開蹄子狂奔起來,跑了很久後將江山重重摔到地上。
江山身體的骨頭都像摔碎了,但是又實在發不出聲音了。
馬兒在黑暗中狂奔,跑了很久,時而跑出很遠,遠得聽不見聲音,許久後又迷路似的跑了回來。隨著一聲倒地的聲音,馬兒也累得無法支撐自己了,倒在地上喘著氣。
江山想叫馬兒,但是喉嚨已經幹得發不出聲音了。
現在又不知被馬兒帶到了什麼地方,現在……看樣子是就要躺在這裡永遠起不來了。
江山疲倦地睜開雙眼看著天空,他分不清哪個方向是阿雪所在的方向,阿雪還在等他的,現在就要死了,總覺得很對不起阿雪。不知道阿雪知道自己不信守承諾回去他會不會來這裡把江山的屍體拉回去大卸八塊。
江山自行嘲笑了一番又絕望地哭起來了,但是幾乎發不出聲音,淚水流出來,好神奇,明明身體都快乾掉了,但是還是有水從身體裡流出來。這一次又忘了對阿雪的承諾,可以想到要死了,一想到死在這種地方,一想到再也見不到阿雪,一想到曾經生活世界的繁華就會忍不住想哭。
黑夜中閃爍著一道皓白如月光的光輝,只是如水光的一閃,在黑夜中呈現出黑色粘稠的液體在黑夜中飛濺,匕首從江山的手中掉落,黑夜中便再也聽不見馬兒的喘氣聲了。
阿雪……
滿臉鮮血的人如這被遺忘的世界上的亡魂,沒有目的的遊走……
從弱水邊舀起一瓢水,淺淺的抿了一口。
憐飛雪滿面愁容,按理說江山他們的隊伍會在弱水邊和大軍會合的,但是卻遲遲不見那個隊伍的蹤跡,自己隨王孝傑的大軍夜景到了弱水邊,按理說大軍他們的速度要比江山所在的隊伍行程慢,而且還是玩了幾天出發的,為什麼他們卻還沒有到達。
據王孝傑的說法,阿史那賀魯那邊的叛亂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耽誤了戰事了。
江山,你到底在什麼地方?
瓢掉入水中激起一層淺淺的水花,憐飛雪的目光聚集在遠方,碧藍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枯草上,一對疲憊的行人正緩慢地向弱水邊靠近。
“快去報告王將軍!”憐飛雪心裡泛起許多天失望後的激動,江山他們的那個隊伍。
身旁的小卒差點沒有站穩腳,飛快地向將軍的營帳跑去。
“江山,江山……”憐飛雪行走在安置重任的地方,為他們察看身體狀況。
江山你在哪裡?
憐飛雪走遍了全營也沒有看見江山。
“沈先生,你在找什麼嗎?”王孝傑剛出帳就看見憐飛雪皺著眉毛東張西望。
王孝傑覺得眼前這個沈南璆真的是個很與眾不同的人,時時都在展現自己的鋒芒,完全不懂得收斂。起先他很討厭這個沈南璆,不就是他爹深受陛下信賴嗎,所以年紀這麼輕就可以受陛下欽點隨軍。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沈南璆有展現自己鋒芒的本錢,美貌、醫術、氣質……或許他還有更多鋒芒沒有展現。王孝傑是這麼認為的,沈南璆是個聰明人。
他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冷,用沈南璆自己的話說是他不想穿太多,顯得太難看了。這是怎麼讓人難以理解的說法。只是穿了一件加厚的裡衣、一襲麻布的白色長衫和一件厚外褂就能忍住著能冷死人的天氣,為了不把自己顯得像熊,他從來不穿棉襖。
在王孝傑眼中,這個沈南璆更像是個西域人,不過漢人與西域人結合並生孩子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或許是沈老看上哪個西域美姬生下來的私生子吧。
真的是很美的人,像個妖精。要是會勾-人的妖精也便罷了,關鍵是這個妖精他從來不把自己心裡以外的人放在眼裡,將軍也好,他的父親沈老也罷,誰都無法讓他真心地看一眼。時刻對著你都是虛假的笑,虛假的說這話,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或許人家的東西他東看不上吧。
憐飛雪握著拳頭,充滿鬼氣的眼睛盯了王孝傑一眼說:“將軍,我有事離開一兩天。”
“大軍將要行……”
“那就先走吧,我會追上你們的。”
王孝傑對於他的話很生氣,不是因為他打斷了自己的話,而是王孝傑發現他此時的眼神很真實,不是面對自己時的虛假,為什麼這種真實是位了別的。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
“所以我才請示將軍的。”憐飛雪在一次打斷王孝傑的話。
如果不是有軍規你根本就不用向任何人請示。是嗎,沒有人束縛得了你。
不,有。
王孝傑別過頭說:“本將軍要在此休整兩日。”很明顯,修正的同時也順便是等兩日。
看著憐飛雪跑開的身影,王孝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這麼上心?當真是人間沒有的東西?
一壺水,一小袋幹餅。憐飛雪用寬大的披風包住頭拉住馬韁,像一陣風翻身上馬,隨後只見衣襟飛舞的背影。
憐飛雪一路向東,但是在茫茫荒漠找一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別說找到活人,就是找到屍體也是很不容易的。
江山,你敢還沒有打仗就死了我飛……非要……
非要如何,憐飛雪想不到,如果死了還能對他做什麼?
天色漸漸晚了。昏暗中憐飛雪覺得有些無助,平生第一次有這種無助感,不,飛雪死時也是這麼無助的。
憐飛雪仰望著天空,像是地下同眼中就會有什麼傾瀉而出。
一隻禿鷲在遠處的空中盤旋著,呼呼,颳起了風,吹起灰沉沉的沙土。
“駕!”
憐飛雪在此策馬狂奔,江山,等著!
昏暗的荒原上幾隻禿鷲時落時飛,站在一幅屍骸上。是一匹馬,是江山的馬。
憐飛雪心中一陣激動又慌張,江山沒有什麼體力有時步行,一定在不遠的地方,但是會朝什麼方向走?
憐飛雪第一次覺得這麼沒頭沒腦到處亂竄,直到天快亮時他回到馬的屍體旁,看見馬兒只剩下了一層皮很骨架,而馬的旁邊是濃濃的血跡染得地面一片黑紅。那灘幹了的醜陋無比的血跡像一個指示標,明顯的朝著一個方向蔓延了一小段,像是有人刻意弄的。
江山!
憐飛雪怪自己昨晚太粗心太慌亂了,竟沒有看見江山留下的訊息。如果江山就是在這段時間死了怎麼辦!
憐飛雪在此策馬狂奔,馬兒都累了開始懶懶地抗議。憐飛雪狠狠地一鞭,馬兒這才提起勁飛奔起來。
太陽昇起的地平線上,一個黑乎乎的身影,一夜的時間彷彿是相隔了幾個世紀。憐飛雪不等馬兒完全停住就翻身下馬,朝那個身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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