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心頭惡感。
“陶少爺。”
蓬香的聲音從外頭響起。
郝果子突然高聲道:“少爺,你說有些人稀奇不稀奇,明明是男的,偏要叫什麼香什麼香,鬧得自己好像是什麼千金小姐的貼身丫鬟似的。”
陶墨壓低聲音道:“你剛剛不是說不想髒了眼?”
正巧蓬香進門,郝果子捂著眼睛往外走,“我這是眼不見為淨!”
陶墨歉疚地衝蓬香一笑道:“你莫要介意。”
蓬香:“……”他原本還想故作不知是在諷刺自己,被他如此一說,反倒不能裝聾作啞下去,只能訕訕道:“我知他心裡有恨。”
陶墨嘴巴張了張,又不知從何反駁起,只得幽幽一嘆。
蓬香原想借他之口就坡下驢,但他不說,自己也不好強求,便一轉話題道:“公子派我來問問陶少爺今日是否有空。若是有空,可否來他屋裡坐坐。公子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想與陶少爺敘敘舊。”
這番話落入陶墨耳裡,卻是另一番感慨。
想當初,他曾千百次夢見過這樣情景,但最終只換來一場夢碎。如今,夢景真真切切地展現在眼前,卻讓他心頭一陣恍惚,不見半點歡喜之情。
“陶少爺?”蓬香小聲催促。
“好。”陶墨回神,微笑道,“待我處理完這些事便去。”
看他臉色,蓬香原本還擔心他不答應,如今聽他一口應承,心頭一鬆,忙歡喜地向旖雨回稟。
陶墨在原地站了會兒,看向坐在角落裡,完全被人忽略的金師爺道:“師爺。”
金師爺從一大堆文書中抬頭,面無表情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我只是一個師爺。莫問我。”
陶墨低聲道:“我只是想請師爺將剩下的文書也看了。”
“……”金師爺怒氣衝衝地將筆往硯臺上一擱,道,“木春呢?他這個甩手掌櫃當得可真清閒!”
陶墨道:“我今日還不曾見過他。”
金師爺道:“東家難道一點都不生氣?”
“為何要生氣?”
“他光領俸祿不幹活。”當然,眼下所見,更生氣的是領了俸祿又幹活的金師爺。
果然,陶墨道:“他或許有急事。師爺若是不嫌……”
“嫌!我真嫌!”
“金師爺既然如此閒,如此清閒,那自然是閒著多勞。”木春含笑進屋。
金師爺冷哼道:“我再清閒也閒不過木師爺,一大早就不見蹤影。”
“我是為東家修補屋頂去了。”木春道。
金師爺道:“修補屋頂這等小事也要勞動木師爺大駕?”
木春道:“木春經歷尚淺,難以擔當重任,只好從這些小事著手。衙門中的大事當然還是要倚重金師爺的。”
雖不知他這話有幾分真誠,但當著陶墨的面聽到對手如此稱讚自己,心花自然朵朵開,淡淡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些事你遲早要沾手。”
木春見解決了金師爺,正要出門,就被陶墨叫住,道:“屋頂還沒修好麼?”
木春向來聞絃音而知雅意,立刻道:“旖雨公子是貴客,我怎能慢待於他。自然給他好的。”與其他漏得更離譜的相比,旖雨那間的確算是較好。
陶墨哪裡想到這裡多,頷首道:“那就好。”
金師爺突然冒出一句,“東家一會兒不是要去他屋裡嗎?屆時便知。”
木春目光一閃,“東家要去旖雨公子的屋裡?”
陶墨道:“他親自下廚,說是要與我敘舊。”
“這便是東家的不是了。”木春一臉不贊同道,“他原來是客,如何能讓他親自下廚?理應東家在仙味樓做東才是。”
陶墨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失禮,“那我這就去同他說?”
“東家不如先去仙味樓訂位,旖雨公子就由我來邀請便是。”木春見他磨蹭,又道,“聽說最近仙味樓客似雲來,萬一去晚了……”
陶墨頭也不回就走。
木春回頭,就看到金師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木春笑道:“金師爺可否介意一同去仙味樓坐坐?”
金師爺道:“坐坐便坐坐。”
42、千絲萬縷(六) ...
仙味樓掌櫃見縣令親自上門,自是殷勤招待,二話不說便奉上上好包廂。
陶墨見包廂幽靜雅緻,十分歡喜,唯一遺憾的是宴請之人不是顧射。他想若是與顧射一同在這包廂之中邊飲酒邊下棋,定然是人生一大美事。這樣想著,對宴請之事的熱情不由退了三分,萬分期盼起今晚與顧射的對弈來。
掌櫃察言觀色,見他心不在焉,便主動推薦了幾道仙味樓出名的菜餚。
陶墨一一答應。
掌櫃又問了客人的人數與上菜的時間。
陶墨都隨口答了。
只是他的回答卻與事實相差甚大。
他原以為自己宴請旖雨,至多加一個蓬香,卻不想真進門之時,旖雨、蓬香、木春、金師爺和郝果子竟然一個不缺。
陶墨呆道:“你們……”
木春道:“說起來,我來談陽縣這麼久,還不曾來過仙味樓呢。若不是今日東家請客,怕還是要垂涎於門外,不得其門而入。”
金師爺道:“我倒是來過。不過是前幾位東家請的。”
“你們且等等。”陶墨羞得滿臉通紅,忙起身喚來掌櫃另加碗筷,又添了幾道菜。
等他回來,金師爺和木春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得興起。旖雨優雅地坐在一旁。他原本就生得漂亮,再由著身後那幅山水淡墨的映襯,更襯出瑰麗妖嬈來。
似感覺到陶墨的目光,旖雨抬起頭,衝他微微一笑。
陶墨頓覺胸口一熱,昔日舊情與回憶一同湧上心頭,雙頰不由發紅。
“少爺,先坐下吧。”郝果子不滿地瞪著旖雨一眼,一把拉著陶墨入座。
陶墨坐下後,正好對著木春。木春容貌絕不輸旖雨,只是他長得溫雅清秀,不如旖雨這般冶豔,望著他,陶墨心潮立刻平靜下來。
木春道:“我們都是陪坐,今日旖雨公子才是主客。你與東家有何話但說無妨,不必顧慮我們。”他說著,倒真的不再看旖雨與陶墨,徑自給金師爺斟茶,兩人以茶代酒地幹起來。
旖雨目光一轉,隔著郝果子,對陶墨笑道:“原想下廚做幾個拿手的小菜投桃報李,以謝收容之情,不想竟又讓你破費了。”
“哪裡哪裡。本該我盡地主之誼才是。”陶墨乾巴巴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旖雨道:“這段時日不見,你的文才大進啊。”
陶墨臉上一紅。他雖是一縣之長,但除去木春和金師爺不說,在座幾人的才學個個在他之上,這句文才大進卻是恭維。他忙道:“不敢不敢。其實這幾句客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