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完成了編筐工作，就是中秋了。

中秋前一天，辛汀終於被允許去趕集了，努努也去，只留大黑眼巴巴的站在籬笆門口搖尾巴。

一路顛簸，和努努兩個坐在馬車裡都新奇的掀開簾子瞧了一路。開始路旁都是密密麻麻的竹林，慈竹、硬頭黃、楠竹，最高大的還要屬半路的那幾叢巨龍竹了，恐有三十多米高，主幹粗壯，底下的主幹直徑恐怕有二三十釐米，密密匝匝的竹縫中卡著些乾枯的筍鞘。

記得外婆屋後也有一叢巨龍竹，舅舅家還用巨龍竹粗壯的枝幹給小豬做食槽，每次餵食時，十幾只小豬都會在槽旁排成排，後腳蹬起八字腿，捲起粉嫩的小尾巴，奮力搶食。

辛汀最喜歡的就是暮春時，待竹葉落光，傍晚或清晨沒有陽光時站在竹林下，抬頭望那被疏影橫斜的枝條分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

靠近小鎮上的路邊都是些落葉闊葉林，葉子還很綠，一點也看不出秋天的蕭瑟。

小鎮叫落水鎮，坐落在長江上游的一條支流旁，有許多彝族人生活在鎮子周圍。他們和漢人混居有很長時間了，生活習慣既有與漢族相似的地方，也保留了自己的特色。

熊燁將馬車寄放在謝家大兒子的鋪子前，讓他照看著就帶著兩人慢慢的逛街。街上有許多批著黑色或白色查爾瓦的彝人，查爾瓦是他們的代表xing服飾，是用羊毛織成的，和圍裙有些類似。精細的編織可是彝人的手工絕活，查爾瓦晴天可以遮太陽，雨天可以避雨，晚上還可以當作蓋被，它被視為彝族人生活中的寶貝，終年都不會離身。

小鎮地方簡陋，只有一條主街和兩三條分支。主街上的店子都是賣生活必需品的，像糧食，鹽，布料，農具，還有些杯盤碗盞之類的，雜貨鋪也有幾家。分支裡邊都是些農家自產的東西，用不完或是需要錢時就等著逢場天拿來擺攤。

時間早，人不算太擁擠，熊燁抱著努努牽著辛汀慢慢的移動，儘量滿足兩人的好奇心。主街邊擺了些小攤子買雜貨，像荷包，帕子，小香囊，鞋子之類的都有。

努努的眼睛一直在搜尋顏色鮮豔的東西，當然還有吃的東西。現在秋收剛過，也繳了公糧，有些人家收成好的，留下自己吃的，也會將多餘的糧食拖來賣給糧油店換些零用錢。

慢慢的人就多了，因為第二天就是中秋，人們都要添些吃食回去過節。川西地區，煙燻鴨子是中秋的必備食品，這時當年生鴨已長大，肥厚適宜。燻鴨店的夥計選當年生的仔鴨宰殺後褪盡羽毛，開膛取出內臟，洗淨後去翅尖、鴨腳，加鹽碼味醃漬一夜後，入沸水中略燙至皮緊，撈出抹乾水分放進燻爐中用穀草煙燻至呈茶色，出爐放入滷鍋中滷熟。整隻擺在店裡賣。

努努聞著熟悉的滷味，眼珠就轉不動了。熊燁買了只肥嫩的煙燻鴨，油紙包都被油浸得透明。炒貨店裡圍著好些小孩，努努下地拉著辛汀的手就往前擠，一兩文錢就能買一紙包花生或瓜子，能吃好久。

買了包炒瓜子，努努興沖沖的吃了兩顆就又被路邊賣麻糖的小攤吸引了……

老遠就能聞到麻糖香甜的味道，麻糖是以芝麻白糖為主料製成的，複雜些的還會加些桂花，橘皮之類帶香味的材料。當然，加了香料的會稍微貴些。

那小攤主看見努努那囧樣心裡肯定樂翻了，笑眯眯的招呼努努過去，還拿了小塊麻糖給他嚐嚐，料定這小傢伙經不住麻糖的誘惑。

努努接過麻糖塊，咬了一小口嚼兩下皺著眉頭嚥了下去，將咬過的麻糖遞給那賣麻糖的說：“不好吃。”

倒弄得熊燁不好意思，搶過努努手中的麻糖塞進嘴裡，又買每樣買了些。

麻糖香甜薄脆，甜而不膩，辛汀也嚐了塊，很不錯呀。怎麼努努不喜歡吃？

“努努麻糖不好吃嗎？”辛汀一手牽著他，一手拎著麻糖和他的瓜子，在藥店外邊等熊燁。

“不好吃，南瓜餅好吃。”努努皺著他的毛毛蟲眉毛，嘟起小嘴筒子。

“努努要記住，吃過的東西不能還給別人，除了叔叔和爹爹。那樣很不禮貌。”

熊燁將斷成節的蟲草拿到藥店賣，那白鬍子老闆看了直叫暴殄天物。熊燁每年都會賣些蟲草給他，給的價也不能太難看了，好說歹說一共給了25兩銀子。

斷節的賣了，熊燁將完好的那幾根還留著呢，準備給辛汀和努努補補身子。

既然到了集市，努努最愛吃的綠豆糕自然不能少的，在他渴望的眼神中熊燁只買了一小包。其實努努在家的時候，零食吃得很少了，除了飯，他基本只吃辛汀給的水果，連自家地裡的梨都不吃了。

小屁孩吵著要去學堂看袁哥哥，只好帶他去了。

學堂夫子姓翟，正在授課不能打擾。他的夫人翟師孃接待了他們。

翟師孃是個很和藹的婦人，衣著素淨，知書達理。努努敬畏的望著她，她拉著努努悄悄去學堂門口偷看夫子上課。

努努悄悄從門縫中瞧，裡面的哥哥們整齊的坐著，正搖頭晃腦的誦讀課文。袁柯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子，努努看到他正經讀書的樣子肅然起敬，孔子像前的夫子在他眼中更是偉大，眼神中帶著小星星，好羨慕你們哦。

師孃告訴說學堂今天也只上半天課，明天就是中秋了，放兩天假。熊燁將麻糖都送給了師孃，師孃推辭不過只好收了。又讓翟師孃告訴袁柯叫他下了學就去街口謝大哥的店裡，好搭車一起回家。

三人又去糕點店買了好些月餅，中秋節要給長輩送月餅，熊燁將月餅分成四份裝了，自家一份，東灣的三家人要各送一份。又割了好些肉和排骨，到鹽司買了一大罐鹽。

謝家老大開的是家雜貨店，夫妻倆有著商人特有的熱情，周到的端茶送水，還拿了些乾果給努努吃。

熊燁在他家店裡買了好些調料和日用品，謝家大媳婦笑容滿面的看著辛汀，眼神曖昧，不停的在他和熊燁之間打轉。熊燁見辛汀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忙說：“外面客人多，快去忙吧，我們等了袁柯就走。”

“好，小二叔走的時候叫我們一聲，有些東西要請你給娘他們帶回去。”嘻嘻的看了看辛汀，眼神中滿是戲謔。

“努努，姐姐走了哦。”說著捲起簾子出去應付生意了。

努努正忙著剝桂圓，他力氣小，捏不開，只有塞到嘴巴里用尖牙咬開。幹桂圓茶色的果肉沾在核上不容易弄掉，他要花很長時間才吃完一顆。

等袁柯來了，謝家老大又拿了些月餅肉食什麼的放到車上說：“小二叔麻煩了，給爹孃說我和越華明天一早就回。”又拿出包月餅說是給熊燁的，熊燁也不客氣，直接收了。

袁柯12歲，是個很懂事的小孩，身上穿著長衫，小正~太一個還有模有樣的給熊燁辛汀拱手作揖。

努努粘著他坐在車尾，把瓜子什麼的都拿給他吃。辛汀看著他小哥倆這麼黏糊，就掀起簾子出去和熊燁坐外邊。

熊燁正在駕馬車，感覺後面有人出來，回頭看，是辛汀，：“怎麼出來了？這外邊太陽好大。”

“他們倆一起玩，沒人理我。”熊燁扶著他小心的坐下。

“呵呵，努努最黏袁柯了，他小時候袁柯每天都過來幫我帶他。”

“小孩子最敏感，真情假意分得很清楚。”進入了竹林，很遠就看見那幾叢巨龍竹在眾多竹子中鶴立雞群。

“二哥，我想問你些問題。”辛汀有些不好意思，話還沒說出口臉就先紅了。

看他那個樣子，熊燁就大概明白他想說什麼了，大方的說：“問吧。”

（電腦肩，滑鼠手，真難受。嗚嗚嗚……可憐人沒人點評推薦，就只有自己加油！）

如果您喜歡本作品，請記得點下方的“投它一票”，以及多發表評論，這是對作者最好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