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謝家給齊英孃家挑了幾擔碾好的玉米碴子去，教會他們煮粥，她家破爛的茅屋中沒多久就飄起濃香的大碴子粥味兒。引得幾條瘦骨如柴的老狗圍著他們家轉圈。

齊英阿嬤擦著眼睛對送玉米來的謝大哥和謝老二道謝，唸叨著齊英嫁了個好人家。

謝大哥說著哪裡謝老二卻在一邊紅著臉傻笑，那呆子！

“親家，過陣子番薯收了，再送些來，據說這玉米和番薯收成不錯，番薯秋天也可以種，你們種著試試吧。”謝大哥和齊英她阿達說。

“誒，謝謝親家公了，我們家你也看到了，還多謝你們幫襯著。不然這日子，誒，沒法過了。”齊英她阿達漢名叫齊順，高高的個子瘦的只剩骨架，他旁邊圍著兩個兩三歲的孩子也是，因為瘦，眼睛顯得特別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老大，無神的打量著謝家兩個人。

“那過陣子我給你們送番薯來，今天就先走了。”謝大哥站起來，謝老二也跟著站起。廚房的齊英紅著眼睛也出來了，將裝玉米碴子的兩擔籮筐和一個揹簍拿出來，準備走。

“吃了飯再走嘛。”齊順站起來勸道。

“不了，家裡還有事呢，他娘一個人帶著幾個不懂事的疙瘩。”

她很捨不得，可有什麼辦法呢？自己留在這裡只會多一個人吃飯。謝老二體貼的拿過她說中的籮筐揹簍，拍著她的背無聲的安慰。

一步三回頭，齊英跟著謝老二他們離了家。

“齊英吶，以後我們那就是你家了，家裡雖還是窮，但有我們一口就絕不會少了你的。你阿達他們，我們慢慢幫襯著，你小二叔他們的那些新種收成都不錯，不會餓死人的。”

“嗯，謝謝爹。”齊英甕聲甕氣的答道，心裡也稍微放心了些，婆家人都很好，總不會看著阿達他們餓死。

謝老二和齊英並排走著，看她眉頭稍展，也放心不少……

謝大嫂給辛汀送了不少小孩子衣服過來，都是犬犬山山小時候穿過的，半新半舊。還有好些新生兒要用的東西，像包巾小被子之類的都找出給他們送過來了。看著大床上堆滿的東西，辛汀瞪大眼睛，小孩子要用這麼多東西？坐下來一樣樣的收拾了洗乾淨曬好，放進衣櫃子裡。

熊燁會木活，用核桃木做了張小搖床，又趁著去趕集置了好些嬰兒用物，買回一批軟綿布準備做尿布和衣服裡子。還買了大半車上好的棉花和軟布去找顧大嫂做小棉襖，顧大嫂看著熊燁搬下的一堆東西無語中……

七月末，辛汀肚子就發作了，不時流出些黏液，肚子也偶爾一陣陣收縮抽痛。

劇烈發作是在七月三十晚上剛睡下時，熊燁趕忙起床去東灣叫袁奶奶和謝大嫂。人叫來，剛到屋外時聽見屋裡沒動靜，熊燁心頭一震，衝進去看見辛汀躺在床上捂著肚子朝他看，心裡的石頭頓時落了下去。

剛開始沒多痛，辛汀還能忍住，就沒有叫喚。

肚子一陣一陣的變硬，墜脹感越來越明顯，疼痛感慢慢加劇，的羊水和血液流出量更多。

熊燁將家裡的五盞油燈都點亮了，光線還是不足，好在現在才發作，要娩出胎兒至少是明天的事了。

不一會兒顧大嫂也打著火把過來幫忙。她是聽見謝家狗叫，還有熊燁的聲音，就猜到肯定是辛汀快生產了。

疼痛愈演愈烈，扯得脊柱也隱隱作痛，會更是灼熱的強烈疼痛。袁奶奶將熊燁推出房間叫他去燒熱水。

三人看到辛汀的下身都沒有多奇怪，倒是辛汀尷尬的要死。

折騰到雞叫，辛汀終於忍不住呻吟了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裂開，灼熱的疼痛重重疊疊的沖積著他的大腦皮層。

熊燁在屋外心急火燎的走來走去，耳朵裡辛汀壓抑的呻吟在凌遲著他的心。不知過了幾年幾月，門外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熊燁絲毫沒有發現努努是何時起床的。努努揉著亂糟糟的頭髮從自己房間裡出來就看見自己爹爹在堂屋裡打轉轉。

“爹爹，小辛叔叔怎麼了？”

“叔叔要生小孩子了，努努乖乖的不要吵。”

“爹爹，幫我梳頭。”努努將手中的桃木梳遞給熊燁，熊燁接過，手緊張的發抖。花了好長時間才給努努綁好頭髮，又開始打轉了。

努努自己去洗漱，聽著小辛叔叔的叫聲，小屁孩心裡也酸酸漲漲的。

肚子不合時宜的唱起歌來。

“爹爹，餓了。”

“哦，就去煮就去煮。”熊燁神神叨叨的轉身去廚房煮飯。大鍋裡燉著滿鍋的熱水，只有在旁邊小鍋裡煮。

手隨心一起顫抖，火石几次敲到手上，總算是發燃火了。

房間們關的死死的，努努站在門邊聽裡面的動靜，有袁奶奶謝大嬸還有顧大嬸的聲音，她都在給辛汀說深吸氣放鬆身體。

叔叔不是在生小娃娃？怎麼還沒出來？努努在門邊站了半天都沒有聽到小娃娃的哭聲，只有小辛叔叔快哭的聲音。

胡亂煮了飯，熊燁給努努盛了好幾碗。在門邊問：“袁大娘，還有多久?”聲音也打顫。

“還不成，產道才開三指。”應該是中午去了。”

“那，小辛可不可以吃些東西？”

“可以，現在吃些有營養的，待會兒好使勁。”

“你們也，出來吃點吧，飯煮好了。”

“也好，我們輪流去吃，謝家的和顧大娘子先出去吃，我看著。”

熊燁忙端碗粥進去喂辛汀，粥里加了熊燁準備的幾片野山參。

袁大娘本來不要他進去，說產房血氣重。他力氣大，一下子就闖進去了。

看著辛汀躺在床上曲著兩腿，頭髮汗溼，熊燁心裡直髮苦。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就不要呢，都怪自己！

腹部的痙攣越來越密集，牙齒被辛汀咬的咯吱作響，抓著薄被的手指都泛白，指節端顯露出蒼白的韌帶。

“小辛，先吃點東西。”熊燁將粥放在一邊，慢慢的把他的上身移向自己。辛汀也知道現在不吃些東西，待會兒沒力氣了就是兩條命的事，配合的張嘴喝粥。

一碗粥的時間就發作了五次，痛的他死去活來，又不願叫出來，只得死死咬牙，面頰上單薄的咬肌也鼓出一塊。

“你叫出來嘛，小辛。”看他實在太痛苦，熊燁忍不住說道。

“小二出去，你知道個啥，叫出來影響生產。”袁奶奶把熊燁趕出去，又將門關了。

直到午時熊燁才聽到房間裡袁奶奶叫辛汀用力，聽不到辛汀的聲音。

熊燁將努努摟在懷裡，袁奶奶沒叫一聲用力，他就死死的箍住努努，彷彿他的力氣會傳給辛汀一樣。努努在他懷裡，默默忍受著自己爹爹的摧殘。

努努感覺自己爹爹全身抖的越來越厲害，袁奶奶的聲音好似緊箍咒，攪的自己爹爹全身肌肉痙攣。

“爹爹，嗚嗚嗚……”努努畢竟是幾歲的小孩子，被熊燁箍得好難受，忍了好久還是哭出來了。

哪知自己爹爹理都不理自己，還是死死摟住自己眼神發愣全身發抖。

“爹爹，痛~~~~~~~~~~~~”努努使勁抽出手扯著熊燁的耳朵大聲說。

“哦，不痛不痛。”熊燁反應過來趕忙放鬆努努，哪知此時房間裡的辛汀大聲叫了出來，撕心裂肺的叫聲將熊燁顫抖的心立馬震的粉碎，又使勁箍著努努。

努努這次也嚇住了，滿臉眼淚的望著房間的門，小辛叔叔好痛苦！嗚嗚嗚

折騰到未時中才聽到個洪亮的嬰兒哭聲，熊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揪心的盯著那道緊緊關住的木門，彷彿要將門板盯穿。

怎麼還不出來？小嬰兒哭了好一會兒還不見開門，小辛怎樣了……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細弱如貓叫的聲音又哭了起來。

熊燁的心早已聽到了上顎，似乎自己一張嘴就會滾出來。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謝大嫂和顧大嫂分別抱了個嬰兒出來。

“恭喜，是……”龍鳳胎三字還沒有說完，熊燁就從她倆中間穿過奔進房間裡。辛汀早已昏睡過去，被袁奶奶照顧的很好。

熊燁蹲在床邊看著辛汀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發怵。

“你進來也就算了，怎麼把努努也抱進來了？”袁奶奶呵斥。熊燁才發現自己懷裡還有個小傢伙被自己摟的滿臉怨懟。

“他睡著了，出去吧。”袁奶奶拉著從熊燁懷裡解放出來的努努對熊燁說。

熊燁摸著辛汀溼透的半長黑髮發神。看了好一會兒才出去瞧兩位嫂子抱著的小嬰兒。

努努看他們好一會兒了，高興的一會兒看這個一會兒看那個。

“爹爹，他們好小哦，像小猴子。”努努小聲的對旁邊的熊燁說。

兩個小東西真的很小，小的那個恐怕不到兩斤，大的那個也不到三斤。由於長吃燕窩的原因，小寶寶紅紅的面板沒別的新生兒那般黑皺，粉撲撲的嬌嫩肌膚呈半透明色。眼睛緊閉睫毛稀疏，塌塌的小鼻子隨著呼吸微微煽動，小巧的粉唇縮著，偶爾縮縮唇本能的做吮吸動作。

“小叔這邊沒有奶，等會兒我叫你大哥或小五他們將我們那隻奶牛牽過來，每天都可以擠大半桶奶，足夠這兩個小傢伙吃了。”

“呵呵，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兩個小嬌客可要好生養。”

小傢伙太小了，謝大嫂她們都抱得小心翼翼，熊燁就更不知道怎麼抱了。他心驚膽顫的接過顧大嫂手中那個小的，被厚厚的包布包著還是小的很。熊燁感覺自己一隻手掌就能躺下她，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努努也想抱抱，可是怕自己抱不住，只有眼巴巴的望著自家爹爹手中的小妹妹。

好可愛好可愛，嗚嗚，人傢什麼時候才能抱抱嘛？

還好兩個小傢伙睡著了，不然哪裡找吃的喂他們。

（這章好多，自己安慰下自己啦。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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