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而不見。
“哥,我這麼長時間沒回來過,明天去張大爺和村長家看看吧,我還給他們帶了風溼膏,是我託寢室的哥們從他家那邊帶來的偏方,據說很好用。”範晨風長手長腳地撈起地上的行李包,從裡面掏出一個被白色塑膠袋子罩得嚴嚴實實的東西交到晨曦手上。
“這是什麼藥膏?”晨曦接到手上,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包東西還挺有分量,動手開啟塑膠袋,一股子濃濃的刺鼻子的中藥味竄入空氣。
範晨風搖頭,“是我室友他家那裡的土方子,他是少數民族,這藥是用他們那兒獨有的方法熬製的,具體是什麼藥材我也說不上來,不過聽他說用一段時間就能根治風溼病。”
村長那一輩的人沒趕上好時候,都是捱過餓受過凍吃過苦的。年少的時候身強力壯,但是人到了中年以後,體力衰退,這病根是早就種下的,就開始出毛病。大病沒有,小病不斷。例如:村長跟張大爺都有風溼性關節炎,平時二人都貼著膏藥,又時常按摩關節,倒也沒什麼大事,但稍不留神就容易發作,疼痛不堪,始終是個隱患。
晨曦聽後點頭,先是欣慰晨風懂得關心人,然後一想到村長還在醫院躺著,眉頭不由地攏了起來,這事他還沒告訴晨風。
“明天早上先去村長那兒,至於大爺大娘家,就等下午再去吧,大娘早幾天還在唸叨著等你回來給你做酸辣胡辣湯喝,”晨曦覺得事情不能瞞著晨風,還是把他直接帶醫院去看望村長為好。
範晨風沒察覺哪裡不對勁,因為當他聽到胡辣湯三個字,腦袋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
張大娘做的胡辣湯是一絕,不僅做法獨特,別人難以模仿,還配料豐富,味道上口,跟大街上賣的兩塊錢一碗的有著本質區別。更何況,胡辣湯裡飄著大娘自己汆的小肉丸子和洗的麵筋,海帶絲千張絲木耳黃花菜……整個湯又濃又愁的。不行了!範晨風覺得自己的口水要溢位嘴外。
兄弟倆許久未見面,自然有很多話要說,只不過話題在晨曦的刻意迴避下,大多數還是圍繞著晨風的生活打轉。
範晨風正眉飛色舞地給他哥說論文答辯的趣事。一般很少有男生去學外語,晨風他們班也不例外,加上他自己一共有兩個男性生物,真可謂是萬紅叢中兩點綠。
只不過另外那位仁兄純粹是因為填錯了專業號碼被硬分到外語系來的,據該兄回憶說,他當年想報的專業是機械自動化。
該兄在收到錄取通知書時的那一刻,痛不欲生。心理鬥爭了一個暑假,該仁兄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但報道當日活生生被彪悍的爹媽拿起擀麵杖和拖鞋給攆出家門。該兄扛著行李包來報道,在看到外院裡美女如雲後,立馬把自己的興趣理想拋之腦後,欣欣然投奔到了外國語學院門下。
某位偉大的人曾曰: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可該仁兄是典型的理科生,對於需要大量記憶的學科一點也不感興趣,但是他有理科生刻苦鑽研與認真執著的精神,所以該兄的成績在氣質與美貌並存的外語系女生幫助下,倒也能磕磕絆絆地混過去。幾年大學生活簡直是如魚得水,頗為自得其樂。
然而,到了最後畢業答辯的時候,該仁兄開始焦躁了。大學幾年幾乎沒練習過口語,答辯時一開口就是:“#&!%¥#%!#¥%……”下面的導師一句也沒聽懂。最後有一位善解人意的老教授開口道:“請簡短總結你的論文內容。”但這孩子實在太認真,愣是激情澎湃地講了二十分鐘,講完後滿屋鴉雀無聲。
大概對這位仁兄的事蹟十分了解,範晨風講得活靈活現,晨曦聽得忍俊不禁,直呼現在的學生太有趣,就連一旁陪著陽陽組裝玩具的江銘誠也勾起了嘴角。
又說了一會兒,晨曦覺得喉嚨發乾,正準備起身倒兩杯水來,茶几上就多了兩杯清水,在燈下冒著淡淡的白煙,很快就飄散在秋季夜晚涼涼的空氣中。
晨曦愣了愣,抬眼看向江銘誠,江銘誠回他一個微笑,晨曦下意識地回之一笑。
範晨風支起手肘,架在椅靠上,一手託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觀看這兩位隔著他進行無聲交流,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兩人之間肯定有問題。
第二天一早,晨風被不斷響起的窸窸窣窣聲音給吵醒,換好衣服出了房間,正好看到他哥端著砂鍋往保溫壺裡倒湯,蒸騰起一片白白的煙霧。
聽到身後的聲音,晨曦回頭看,然後繼續專注手下的活,問道:“起了?睡得怎麼樣?”
晨風抬頭正看到江銘誠洗漱後進屋,便笑著打了招呼,繼續說道:“我睡得很好,就是怕江大哥睡得不好。”
臨時被拼成一張床的沙發,沙發上有一床被疊得整齊的被子,這就是江銘誠昨晚上的睡處。
江大哥怎麼說也得有一米八以上吧?這沙發是窄小了點……範晨風對江銘誠投以同情的眼神。
江銘誠沒插話,表情淡淡地看向晨曦,狀似不在意睡哪裡,只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是多麼不平靜,飽含只“登堂”沒“入室”的不甘,而且蜷縮一夜,腰痠背痛,可謂身心俱疲!
晨曦倒完了湯,擰上保溫盒的蓋子,小心地捧在手上檢查會不會漏水,壓根不打算接話。實際上,讓江銘誠睡沙發,晨曦不是不心虛的,只不過陽陽的小床承受不住一個成年人的重量,而他自己的臉皮又太薄,弟弟回來,他實在不好意思跟江銘誠表現得太親密。
“哥?咱們這是上哪?不去看望村長了?”晨風坐在車後座,不解地問道。
“村長現在還在住院,咱們去縣醫院,”範晨曦一邊忙著把東西放在車後備箱,一邊抽空回答晨風的問題。
範晨風驚訝,發出一連串問題:“怎麼住院?難不成還是什麼大病?什麼時候的事?”
“好了,一會兒把魚湯放我旁邊就好,”晨曦這話是對江銘誠說的,他已經把給村長帶的東西放置好了,就剩用保溫壺裝著的魚湯。
江銘誠聽後鎖了後備箱,鑽進駕駛位,晨曦也坐了進去,這才有了空擋給晨風解惑。
“村長前幾天突發性腦溢血,剛過了危險期,現在還在病房住著,大成哥他們陪床,你村長大爺對你那麼好,這一趟回來是該去看看他的,”晨曦坐在副駕駛上,朝後面對晨風說。
範晨風聽得心驚肉跳,腦溢血可不是個小病,病發的死亡率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