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第一階段的商選開始了,要旨是為確保各商家有足夠的貨源和品質來支援皇家這次的異國買賣,標準門檻不高,但由於前些日子江南都這個養蠶大城發生蠶絲病變之事,來不及收貨的商家有許多,因此入選的才十多家,齊、陳二家自然也有入選。
就在此時,齊家發生了大事。
邱依依產下一名男兒,名喚飛一,齊家上下都沉浸在喜悅之中,齊逸更是大開宴席,宴請親朋好友一同享樂,宴中小飛一是主角,被眾人傳抱來傳抱去。
想來小飛一頗有齊逸之風,一張張陌生臉孔也嚇不倒他,大方地笑叫著,讓大夥更樂了!連齊逸有開懷至極,難得地讓自己醉得徹底。
「海人!你瞧!我兒多討人喜歡!」齊逸半醉喜道。
「是。」秋海人平聲回道。
齊逸紅著臉,無法站立,被秋海人橫抱在懷,一雙手胡亂在空中揮舞,偶爾擊中秋總管的俊臉,還笑得高興,另一人面無表情,準備將懷中的醉鬼送往逸閒居內齊逸與邱依依的寢房。
秋海人一步步走著,穿越重重廊道,夏日的風吹來熱度,讓他今日略顯混亂的腦子,更為混亂,心思不停地轉著。
那個孩子,是依依和齊逸的孩子。
孩子的眉眼完全遺傳自齊逸的俊美,還有來自母親的潤唇,而其中隱隱含有自己剛毅的臉型,是三人的混合,就像是老天留下的暗示。
秋海人的心刺了一下。
他天真地想過,依依和齊逸是否有名無實?但今日一切,打碎他的一廂情願,再次提醒自己,確確實實偷了妹子的男人!
他不是不愛那個外甥,相反,他可以想像再十年後,又一個小齊逸在齊家頤指氣使,可愛的模樣,想來就一陣微笑。
但…他還是想問,為何?
他們三人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秋海人劍眉如川,抿緊雙唇,努力維持平靜的臉,但眼前突然模糊,水氣已在眼眶打轉,他緊抱住懷中的主子,倔將地將齊逸的身子牢牢困在瞳裡。
他…真的痛阿!
被想要那男人的慾望與背德的二面牆壓著快瘋了!
他怨齊逸利用聯姻綑綁住他,但他還是不想放開那個男人!
秋海人神色陰霾,不安地想著:莫有日,他…一定會殺了三人中的其中一人!
到逸閒居的路子就快完,再一個轉彎就到,突然就從那個彎子冒出一個人,是邱依依的貼身女婢——阿菊,阿菊是花姨的女兒,在齊家也久了,依依一來,就負責照顧起居生活,和依依情同姊妹。
「阿,是秋總管,我正要去找您。今日夫人無法照顧當家,婢子大膽讓夫人回蓮居休息了。」蓮居是已逝的齊大夫人故居,也是邱依依進齊家後居住的院子。
「夫人…身子又不舒服了?」秋海人一收神色,關心地問道。
「是阿,自從生產後,就偏弱了。」阿菊擔心地道,又突然自語道:「還是跟當家提一提,讓夫人都在蓮居休養吧,住在習慣的地方,心情會舒坦些,身子才養得起來。」
秋海人不禁心漏一拍,腦子一個念頭閃過。
若依依去了蓮居,逸閒居就剩他和少爺二人,如同以前一般。
秋海人忍不住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那一閃而逝的表情沒被阿菊漏掉,在齊家待久了,秋總管對齊當家的感情多少有感覺,那二人從小孟不離焦,齊逸又如此雌雄難辨,她若是男人,恐怕也會愛上齊逸主子。
她不想責怪,但從母親那一代就聽過太多主子們的事蹟,有些事情她想提醒這個從小就認識的友人。
阿菊深深瞧了秋海人一眼,語重心長道:「秋總管,您對當家的敬重阿菊知道,但阿菊有句話跟您提一提,『主子,是把不收鞘的雙面利刀,不論怎麼小心捧著,只要赤著手,都會受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秋海人沉默,微微點頭。
「當家雖對你不錯,但他還是主子,不放下的話,遲早會被刺著的。」阿菊一嘆,穿過秋海人,往蓮居走去。
秋海人呆立一會兒,微微垂下眼,不發一語,將齊逸送回房內安頓好後,轉身出房門,走到逸閒居院內的榕樹下,開始一套又一套的拳術,飛快的身影發洩著鬱悶,任汗水混著不知名的液體飄散在空中,而那棵榕樹樹幹上,總會留下深淺不一的拳印、掌印。
到底,他們三人,怎會走到如此地步!秋海人一臉憤恨。
房內的人兒,微微張開眼,一片朦朧下,望向庭院那道混亂悲恨的身影。他心中不知想些什麼,輕哼一聲,臉色有絲無奈,轉身蓋被,真正睡去。
幾日後,齊逸就讓邱依依搬回蓮居休養身子,夫妻二人正式分了居。
而逸閒居又剩二人獨居,只要不提蓮居內的人,彷如回到那個秋海人獨佔齊逸的日子。
但日子不能倒流,出現的裂痕無法原復,邱依依仍然是齊家的夫人,秋海人仍是第二。
某日傍晚。
秋海人一如往常,左手提著食盒,右手一件長袍,大步往書房走去。不錯,又是齊逸忙生意到廢寢忘食的境界,今兒又在書房內待了好幾個時辰。
秋海人開了門,見一具屍體趴睡於一冊冊帳簿、布樣之間,他輕嘆一聲,勾起微笑。這幕如同二人年少之時,他將長袍輕復於齊逸身上。
「海人?我睡多久了?」齊逸幽幽地醒了。
「才幾刻鐘而已。」秋海人回道。
「現在都酉時啦?」打個哈欠,齊逸伸伸懶腰回道。
「是酉時,您錯過了晚飯,海人準備一些您愛吃的菜,給您送來了。」不用說,肯定是親自煮的。
秋海人微笑,邊收十桌面的書冊,準備將食盒內的飯菜給擺佈出來。
齊逸沉默一會兒,突然道:「慢著,今日我要到蓮居過夜,你等等替我將飯菜送去吧,依依身子不好,肯定食得少,讓她陪我多吃一回。」
秋海人端盤的手在空中一僵,臉色緩緩變青,極困難地吐出:「是。」
忌妒自己的妹妹,難看!秋海人暗罵自己。
「我在那兒等你。」齊逸垂下眼,起身整整衣服,想略過那張難看的臉,大步往門邊走去。
突然,一股蠻力從背抱住了齊逸,不讓他前進。
「別去。」秋海人咬牙道。他無法壓抑心中的不甘…
齊逸緩緩道:「你也為你妹子想想吧。」
這幾月,眾家奴僕正猜測,當家與夫人是否感情不好?一直以來,夫人是安安靜靜的表小姐,沒有脾氣,沒有手段,如清水乏味,所以才不討丈夫的歡心,生完孩子就被丟到了偏院,看都不看一眼!可憐阿!
齊逸家大業大,正年輕,一名夫人肯定不夠,所有貌美的小女婢都躍躍欲試,看誰能爬上齊逸的床。簡而言之,邱依依在齊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秋海人一咬牙,放了手,瞪著地上,任齊逸的背影遠去。
此後,一月中,齊逸總會去探望邱依依七、八次,偶爾一、二次會過夜。
秋海人在那些夜裡總是不能眠,院中的那棵老榕樹,自然又多了幾個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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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選還在繼續。
齊逸野心龐大,對於此次商選誓在必得,要打響齊家在中京城的名號,他幾乎下注齊家所有資源於此,不成功變成仁!
於是他終日忙於試染紗線、圖紋設計,又要收集第一流的紗織人才,鎮日奔波於大江南北,回齊宅的日子少了,馬車成了他第二處家宅,又常因前日晚睡,加上天生的早起暈眩,幾乎一上馬車就立即睡去。馬車上被佈置的舒適異常,但最令齊逸安心的,還是枕在秋海人的腿上,高度、大小、軟硬,剛好。
雖沒承認,但齊逸信任秋海人,這個男人讓他睡得安穩。
這樣的生活已經一個月了,齊逸清晨而出,日落才回,夜裡又忙於各項雜物、細節,幾乎一沾床就睡。故他夜裡沒有去看邱依依,也沒有時間去找秋海人。
但眷養這回事,就算是高傲的獵鷹,失去主人的關注,仍然會寂寞。
馬車內搖晃,秋海人瞧著枕在他腿上的齊逸,食指輕輕撫過那人眼底下的陰影,有著不捨。
突然,他慾念一起,眼神一閃,任自己的食指滑落至那朵微暗的紅唇上,細細的撫觸,又延著細白的頸子走過,不安分的手一直探進衣內,直取胸前的紅蕊,玩弄。
「唔。」那人雙眉輕皺,一個翻身,拍掉了秋海人的樂趣,不一會兒又陷入深睡,還輕聲打起呼來,秋海人的挑逗絲毫不見功效。
求愛的那人瞪著他的主子,神色不禁抑鬱了起來…
某夜。
齊逸難得早早回來,正坐在書房內研究自家的絲綢樣式,盤算著樸素典雅與花俏豔麗之間如何取得平衡?不知別人的花樣如何?會比自己好嗎?正獨自煩惱著。
突然,案上被人擺上一本厚厚的布冊。
齊逸單眉一挑,隨手翻開,裡頭竟是各商家未發表的絲綢、花布!
他心中訝異,突然噗哧一笑,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瞧著眼前的男人。
「這是什麼意思?我有讓你去偷人家的花樣嗎?」齊逸笑問。
「難道您不想知道嗎?」那人低沉的嗓音,有絲壓抑。
「的確,本爺的確想知道。真不愧是海人,主子的心思在你面前是清清楚楚阿。」笑著,將雙掌相疊於腹上,瞅著那人。
秋海人沒有回話,二人眼神來往,氣氛微妙,一時沉默下來。
「所以…你這是什麼意思?」支著頭,齊逸偏首,眼神戲謔。
秋海人依然不答,焦熱地盯著齊逸,跨下的微脹,暗示著什麼。
據二人之間的規矩,一事換一晚,這家夥是想要自己嗎?齊逸有趣地想著。
「你這不是在求歡吧?」故意地,促狹地,齊逸笑問。
秋海人不語,一臉鎮定,但瞬間染紅的耳背,洩漏他的羞赧。
齊逸猛然大笑,覺得眼前笨拙的男子十分可愛,誰想得到平日拘謹細心的秋海人,也有如此難耐慾火的一面?
他心中一陣暖意,眼神含著自己不知的溫柔,輕聲道:「海人,我今晚想你來陪我。」
得到准許的獵鷹,立即飛身向前,低頭,將主子白嫩的身子食啃的乾淨。
那瞬間,齊逸忽覺,自己也十分想念這男人的溫度。
不覺間,他也陷入了吧?這種曖昧的關係,真讓人頭疼!齊逸想著。
當夜,齊逸躺在秋海人的懷中,讓他拿著盜回的各商家花樣布冊,神情慵懶,但一頁頁細細的看著。
「看來這場選賽,本爺大幅領先呢!」齊逸雙眼一亮。
「的確,無論在質地、織法、染色、花樣,齊家都是所有之中的上上之選。」秋海人點頭。
「你道,齊家可是會贏?」難得地,齊逸一個翻身,主動吻住秋海人。
秋海人抱著懷中滑嫩的身子,眼神閃爍,似想再來一回,他嘶啞道:「您忘了?為求結果,不擇手段。沒有少爺辦不到的事兒…」
齊逸輕笑,就當是讚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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