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地說:“剛才是誰跟我說老師就問一個細菌菌落來著?”我再也保持不了平靜,悲憤地喊,“老師問了我整整一排啊!根本不是一個!”
柳茗詩喊:“三號!三號快點!”
另一位姓李的要進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好不好過就看你運氣啊!”那個人淚奔著進去了。
又考了幾個實驗課,最後一門考試是植物生理學實驗。
植物生理學老師比較善良,事先告訴我們要考什麼,她原話是這麼說的:“大家不用擔心,咱們考實驗的時候,我會拿出一株植物的莖葉,問你這種植物的學名等等,咱們這學期只要把植物分類學搞清楚就可以了。”
底下問:“老師,您會在哪兒選擇植物?給個範圍吧。”
植物生理學老師特別善良地說:“範圍就是校園內所有植物都包括在內。”
底下都無語了。
不管怎麼說,善良的老師既然給了範圍,那麼我們就不能閒著。
大家一起採集校園植物,做一些分類的工作,背誦這些植物的特徵,各個寢室堆滿了在校園裡摘的花葉莖幹什麼的。
沒幾天功夫,校園裡草都快讓我們拔光了。
如果有一天你看見一堆學生手裡拿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花草,面無表情,雙目茫然,嘴裡還唸唸有詞,請用科學的眼光看待這一現象。
這是最後一門考試,好多家在外省的同學連車票都買好,就等著考完回家了。那一天在實驗室外頭的景象與第一天又有不同,再沒有人拿著書本背誦,每人手裡一棵草嘟囔,甚至還有對著草禱告的……
到我了,我進入實驗室,老師和藹可親地拿著一株植物的枝,問我:“它的名字叫什麼?”
好在之前見過背過,我立即回答:“水蠟樹!”然後說出它所在的界門綱目科屬啥的。
老師滿意地點點頭,說:“不錯,可以了。”
我剛要走,又聽老師說:“它是花基數是幾?”
花基數?
我連都沒有聽過這個詞彙呀!貌似是個數字,那我應該回答一二三四之類的嗎?
我扶了扶平常不戴只用來裝斯文的眼鏡,假裝說:“老師我能離近點看嗎?”
湊近了,也還是不知道啥叫花基數。
蒙吧。
我說:“三?”
老師低著頭,擺弄著成績記錄單,搖搖頭。
我說:“七?”
老師又搖搖頭。
“六?”
老師抬起頭,我剛鬆了一口氣,老師說:“叫下一個同學吧。”
完了,我就知道老師是看出我在蒙了。
出來後問老四啥叫花基數,老四解釋半天我也沒懂。
這門課總體來說還算好過的。考完試大家就各奔東西,我也回了老家。
老四雖是黑龍江戶籍,但家住在北京,他回了北京。
我們兩個簡訊聯絡,偶爾打打電話。
我家是農村的,家那邊比C城要冷得多,雪也多。天地都是白的,收穫後的田野一眼望去盡是一塵不染的白色。天空乾淨極了,像嬰兒的心靈。空氣冷冽,吸進去,刺激肺部,老想咳嗽。我給老四發簡訊:我家鄉的雪很漂亮。
老四回簡訊:等有機會一定要去一趟你家。
我回簡訊:你別來。
老四問:為什麼。
我剛想回,姥姥叫我,我趕緊上東屋去,手機簡訊的事就放下了。
姥姥叫我是想讓我倒水,家裡沒熱水了,於是引爐子,燒開水,等水開的過程中削土豆皮,準備中午吃土豆。
一會水開了,灌進暖壺,給姥姥泡了一杯糖水,端著杯子走進去,剛一進來就聞見一股味道,這股味道太熟悉了,經常聞——姥姥又拉褲子上了。迅速放下杯子,把姥姥褲子脫了,弄溼抹布給她擦屁股,換上乾淨的褲子。姥姥常年臥病在床,瘦得皮包骨頭,身子很輕,我給她換衣服倒是不費勁,不免想到平常媽媽做這些會不會累。姥姥大小便失禁,照顧一天兩天沒事,媽媽照顧了她幾十年,真是不佩服不行。
這次牆角也弄上了,另弄了一個抹布,擦水泥地,擦了好幾遍,沒有味道了。感覺到褲兜裡的手機在震動,想必是老四發簡訊,沒理它。
姥姥又在罵:“作瘟的,天殺的,我要喝水,怎麼不給我水?我當初養你的時候你忘了?一個個沒良心的!”
我立刻放下抹布,把水杯遞給姥姥。
姥姥接過來,嫌燙,一揮手推開,熱水濺到我的身上,水杯掉在地上。“你媽呢?我不要你伺候,我要你媽!你媽死哪去了?”
我手上被燙紅了,看來水確實很熱,怪不得姥姥不樂意,都是我考慮不周。“媽出去了,馬上回來。”
姥姥又罵起來。
我飛快躲出去,跑到廚房倒了一杯水,晾著。
看看錶,餵雞的時間到了。去拌了雞飼料,偷懶沒給雞拌野菜,反正媽媽不在家,是我管事,那就偷一次懶吧,哈哈。端著雞食盆往雞圈走的時候,家裡養的狗跑過來衝我搖尾巴。
“你也餓了?”我一隻手端雞食盆,一隻手摸摸它的頭,它被摸舒服了,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我輕輕踹它,“起來,別發騷。”那狗死活不起來,用肚皮在我腳尖上蹭癢癢。“得瑟,是不?沒空跟你玩,快點起來。”它搖頭尾巴晃地起來了,在後面跟著我。
當然不敢讓狗進雞圈,它會吃雞的,我把它鎖在外頭,自己進去。
又餵了鴨子和鵝。
還有兩個小時餵豬,為了偷懶,提前餵了。
做完這些也到了該喂人的時間。淘米做飯,切土豆絲。一切弄好,十二點整,媽媽回來,一起吃飯,媽媽去喂姥姥,姥姥大罵,媽媽分辨說:“我就出去了一小會,我這不是很快就回來了麼?”,惹來姥姥更大聲的咒罵,媽媽也跟她對罵起來,我在一邊默默吃著,她們倆的吵架聲完全影響不到我。
把手機掏出來,看簡訊,老四說:你怎麼不說為什麼不讓我去你家,你家是龍潭虎穴啊你不讓去?
我笑了。
老四,你可沒我厲害,這種地方我能呆二十年,你要是真來了,我保你連一分鐘都呆不下去。
姥姥還在罵媽媽:“賤女人!我身上疼得這麼厲害你都不領我去看病!作孽不得好死!”
媽媽哭了。她受不了“賤女人”這三個字,這三個字會讓她想起很多事。
我就奇了怪了,這麼多年,我都適應了“賤”這個字,她怎麼還沒適應?
媽媽哭了當兒子的似乎應該勸勸,可是我說什麼呢,說什麼也解決不了實際問題,不如讓她哭一場發洩發洩。
我在媽媽的哭聲和姥姥的罵聲中給老四發簡訊:我覺得,我能在我家那種環境下長成今天這樣樂觀開朗的性格,我簡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