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慈園座落在宮苑最西側的一片林子間,名字聽著有幾分禪意,外觀也似足了寺院。中庭兩人高的青銅大香爐裡香燭高燒,正殿屋簷下懸吊十幾盤塔香,緩慢散逸著白煙。
幾個年幼宮女正在打掃院中落葉,望見掀簾而出的秦沙,趕緊放下手裡的笤帚簸箕,向秦沙斂衽行禮。有個娃娃臉的宮女似是跟秦沙極為熟稔,笑道:「侯爺又來看娘娘了,奴婢這就去給娘娘稟告。」一溜煙地便跑進了屋。
娘娘?池夢蝶左右看,都不覺得這裡像個帝皇嬪妃的寢宮,想了想豁然開朗。這淨慈園位置偏僻,估計是座冷宮。不知道哪個倒黴的妃子失去了皇寵被幽禁此處,只能靠焚香禮佛打發光陰,卻又耐不住深宮寂寞,跟這姓秦的有了私情。
一定是這樣沒錯!他瞧著秦沙步入正門的背影狠狠磨牙。這姓秦的王八蛋,果然是男女不忌,十足爛人一個!
一個宮女無意中瞥見池夢蝶髒兮兮的大花臉,不禁好笑:「這位大哥,你的臉怎麼回事?要不要我打點熱水給你洗臉?」
「啊?」洗了可不就露餡了。池夢蝶急中生智,捧腹呻吟道:「我內急,快、快憋不住了……」
那宮女大窘,跺腳道:「那你還不快去!」
「是、是!」池夢蝶邊大聲叫痛,邊朝著那宮女所指的方向疾衝。
茅房隱在淨慈園左側的幾座山石後,他在後面打了個轉,便展開身法,輕巧地潛近正殿背後。
隱隱約約的交談聲,自前方雕花木窗內傳出。池夢蝶湊上窗縫,剛瞄了一眼,就火冒三丈。
一個緋衣女子正偎依在秦沙胸前,輕聲細氣說著話。池夢蝶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但見她秀髮烏黑、身形婀娜,顯然是個年輕女子。
秦沙的手,輕撫女子頭髮,嘴角含著寵溺笑容。
池夢蝶幾乎就想跳進廂房賞秦沙幾個耳刮子,總算還記得自己是在句屏皇宮裡,暗自握了握拳壓下滿腹怒氣。
房內兩人相依良久,秦沙終於輕輕摸了下女子肩膀,微笑道:「好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那女子抬起頭,果然不出池夢蝶所料,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一邊眼角外側還有粒暗色小痣,更添風情。依依不捨地望著秦沙道:「哥,如今句屏世道不太平,我怕那些叛軍會派人來永稷興風作浪,你也要小心。」
秦沙給了女子一個安慰的笑容,「叛軍的事,皇上和眾家大人自有對策,冰妹你就別多想。」
女子輕嘆了口氣,點頭道:「知道了,哥。」
兩個姦夫婦,還哥啊妹的叫得這麼肉麻!池夢蝶在肚裡已經將秦沙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見秦沙放開了女子,舉步向外走去,他不敢再耽擱,晃身離開窗後。
◇◇◇
小轎出了宮門,沿來路往回走。池夢蝶仍然在後面抬轎,一邊暗自觀望著周圍動靜,準備伺機出手。
午後陽光慵懶地跟隨眾人的影子,拂過大街小巷,在永稷城星羅棋佈的河道上灑落層閃爍金芒。前方一座石拱橋上行人絕跡,唯有幾頭鳥雀在石欄杆上蹦跳著追逐嬉戲。
正是動手的好地方。池夢蝶臉上不自覺地浮起一絲冷笑,抬著轎子走到石橋中間時,他腳尖輕輕一勾,已將地面一塊小石頭挑了起來。
一手抓住石頭使勁一捏,石頭頓時碎成數小塊。他扣指輕彈,碎石分成三個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
「啊?哎喲!」那三個轎伕只覺自己腿上莫名其妙地一痛,便腿腳無力,向前跪倒。
「什麼事?」轎中人剛出聲喝問,池夢蝶已經像頭矯捷的豹子凌空飛起,越過了轎頂。雙腳輕點地面,猛然旋身,十指如鉤,快如電光火石地穿過布簾直抓向秦沙的胸腹要害。
秦沙忽遭偷襲,卻處變不驚,危機中急急往一側角落後縮,雙手也迎上反擊。
啪的一聲,青呢簾子被兩人合力震得破碎,四散飄揚。
池夢蝶的十指已經抓破了秦沙胸口衣裳,雙腕卻被秦沙牢牢扣住,無力再移動半分。
秦沙至此,自然知道這身穿他府裡僕役服飾的髒臉男子是仇家喬裝,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這王八蛋的身手倒是不錯!池夢蝶在心底誇獎了一句,見河岸邊已有幾個路人駐足,朝橋上張望,心知等圍觀者多起來,對他就大大不妙了。他雙手順勢一揮,反扣住秦沙的胳膊,用力把秦沙拽出小轎。「下去吧!」他嘿嘿笑,拖著秦沙就往橋外縱身一躍。
「噗通!」水花濺起半天高,吞噬了兩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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