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被踩踏,悉索地響,一個男子詫異地道:「老徐,奇怪,剛才好像還聽到有人吵架,怎麼一下子就沒聲音了?」
「嘿,管他有沒有人,快點回家去把今天抓到的山雞熬點湯給嫂子補補身子。我家婆娘說了,女人剛生完娃娃,虛著呢。」另一人催促著先前說話的男子,兩人快步走遠。
池夢蝶本已經動了殺機,若有人闖進林中,便殺了滅口,聽到原來是兩個獵戶,他便不再理會,等那兩人腳步聲消失,他惡狠狠地騎在秦沙身上,掐著男人脖子道:「廢話少說,你再不放了我大哥,老子掐死你,聽到沒有?」
秦沙瞪著他,不吭聲。
「你還裝聾作啞?」池夢蝶眉毛都豎了起來,一巴掌剛想甩過來,忽地想到秦沙被他點住了啞,當然沒法回答,他尷尬地咳了兩聲,卻怕秦沙又會大聲說話引來行人,忍住了沒替秦沙解kai啞。
「肯放人了,你就點下頭。」他鬆開了秦沙的脖子。
人早就不在府裡了,拿什麼放?秦沙氣恨交加,想他堂堂世襲衛應侯,又是當朝皇帝的大舅子,向來呼風喚雨威風慣了,誰知今天被這個暴力蠻橫的小鬼又打又罵,顏面蕩然無存,傲氣發作上來,梗著脖子聞風不動。
池夢蝶耐著xing子等了半天,秦沙別說點頭,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他勃然大怒,左右開弓扇了秦沙兩記耳光,厲聲道:「你到底放不放人?」
秦沙兩邊面頰各自多了五道指痕,乾脆閉緊嘴,神色漠然間帶上了一絲不屑。
王八蛋,看你能跩到什麼時候!池夢蝶惡向膽邊生,本就橫豎看秦沙不順眼,現在更不留情,決意要讓秦沙吃點苦頭,抓起秦沙雙臂用力一扭,喀咔兩聲輕響,秦沙雙肘關節已被錯開。
男人一聲悶哼,下嘴唇依稀滲出淡淡血絲。池夢蝶兀自不解恨,又捏上秦沙肩頭用分筋錯骨手卸脫了他上臂關節。
秦沙哪曾受過這種刑罰,劇痛鑽心,竟昏了過去。
池夢蝶嚇了一跳,忙去河裡捧了水,澆在秦沙臉上。
男人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雙眼,依舊滿臉的桀驁不馴。
池夢蝶大為沮喪,想不到這養尊處優的衛應侯居然還挺有骨氣,估計嚴刑拷打沒什麼用。跟秦沙大眼瞪小眼對峙許久後,池夢蝶驀地計上心頭,對著秦沙露出個古怪笑容。
看到池夢蝶眼裡閃動的詭異光芒,秦沙不由自主在蕭瑟秋風中起了一身疙瘩。
◇◇◇
錦羅閣、玉樹春……都是永稷城裡豔幟高張的風月場所。
未入夜,已聞絲竹歌舞。脂粉味交織著酒香,將空氣也染上入骨的頹唐,只是再多醉生夢死的奢靡氣息仍掩蓋不住瀰漫都城的壓抑和惶惑。
池夢蝶替秦沙接上了脫臼的關節,半扶半拖著秦沙,低頭經過那幾家富麗堂皇的青樓妓館。
秦沙吃過這番苦頭後似乎已明白再激怒池夢蝶絕對沒好處,任由池夢蝶架著他走,出奇地順從。要受制,想不順從都難。
「走遠點,別杵門口礙事!」玉樹春門前幾個攬客的龜公打手見池夢蝶和秦沙兩人渾身拖泥帶水,嫌惡地出聲驅趕。「這地方不招待你們這些窮鬼。要找樂子,到前面破窯子去!」
池夢蝶本來就沒打算進這一擲千金的銷金窟,暗自挫了挫牙,心說等辦完正事再回來收拾這幾個瞎了眼的傢伙,快步往花街柳巷深處走去。
適逢災年亂世,尋芳客也比平時少了許多。池夢蝶差不多走完半條長街,天色全黑,才迎面碰到個衣冠不整的瘦子,身上一股酒氣熏人。
池夢蝶伸手一攔,「敢問這城裡哪家樓子有最下等的小倌?」
那瘦子打了個酒嗝,大著舌頭嗤笑:「我說兄弟,你沒銀子還想玩少爺啊?回家自己,呃……自己弄去吧!哈哈……」
池夢蝶見那瘦子醉得神智不清,便推開人繼續前行,誰知那瘦子一把扯住他袖子,藉著路旁屋簷下的燈籠打量起池夢蝶,涎臉嘖嘖讚道:「小哥你模樣夠俊俏,去樓子裡討生計可就糟蹋了,不如跟了苗爺我,今後包你吃香喝辣……」
下面的話陡然中斷,瘦子整個人被火冒三丈的池夢蝶當胸提起,酒意即刻醒了一大半,臉嚇得慘白。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就閹了你。」池夢蝶說完,隨手一拋。那瘦子慘叫聲中飛得不知去向。
池夢蝶又忿忿地咒罵了幾聲,轉頭見秦沙嘴角微翹,顯然是在笑他遭那瘦子調戲。他不怒反笑:「姓秦的,你趁現在笑個夠吧,待會看我怎麼收拾你,哼哼!」
被那瘦子一鬧,他也沒了耐心再找,腹中又飢腸轆轆,舉目瞧見前邊不遠處正好有間半舊不新的樂坊,挑出四盞紅紗燈籠,上面寫著「天水一色」。
門口站了好幾個塗脂抹粉的瘦弱少年,正朝他這邊張望說笑。
就這家算了。
池夢蝶攬緊秦沙腰身,邪笑:「秦兄,我知道你愛逛樓子,今晚就由我作東,找個最出色的少爺給你當賠罪,還請秦兄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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