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倒是你我兩個俗人百事纏身,也不得自由。”
晏唯歡聽他語氣之中似有幾分遺憾,脫口道:“待過上幾年無事了,我們也像師父一樣到處走走罷。”
楚臨憑眼中一亮,倏然回首看他,伸手笑道:“那可就說定了!只我們兩個。”
晏唯歡淡笑頷首,在他掌心一拍。
如此又過了幾日,不僅方詠文之處一切如常,京都也是風平浪靜,再無命案發生,晏唯歡帶著眾捕快幾次分頭搜尋李氏父子,卻始終找不到人,想來應是凶多吉少了。
這等案件通常都極耗時間,好在並未再出人命,晏唯歡倒也頗具耐心,每日依舊按部就班,而楚臨憑令人將宮中需他決策的事物傳來,每日處理完之後便去府衙陪著晏唯歡整理卷宗,倒也和河陽府諸人熟悉起來。
這一日晴光正好,幾許東風微醉,吹皺一池春水。湛藍的天際幾抹微雲閒臥,一隻通體雪白的幼鷹倏忽飛過。晏唯歡正立在城門口,聽得腳步聲後轉過頭去,不防被急匆匆趕過來得楚臨憑一把拉住手腕:“唯歡,快跟我來。”
晏唯歡道:“急急給傳信過來要我在此等你,是要去哪?”
楚臨憑一面拉著他走,一面解釋道:“我前幾日在周覃身上撒下了追蹤香,那白鷹是經過訓練的,可以識別這種氣味。方才聽流明回報,底下的人把方詠文跟丟了,因此我便放出這鷹,尋一尋周覃的去向。”
晏唯歡足尖輕點,加快了速度,同時心中也接連翻過了幾個念頭,疑道:“你為何如此確定周覃一定會是方詠文的幫手?”
楚臨憑隨著晏唯歡展開輕功跟在那白鷹身後,他衣袂翻飛,步履灑然,即使在疾奔當中,說話間氣息也無半分不穩:“說來話長,我一會再向你解釋。總之此事確定無疑。”
晏唯歡深知楚臨憑為人,見他說的篤定,也就不再追問,專心前行。
只是白鷹在天上飛的順暢,下面的路卻越來越是崎嶇偏僻,且常有山石樹木攔路,若不是楚、晏二人輕功了得,只怕早就過不去了,如果周覃真的與方詠文在一起,也難怪落望宮的暗衛會追丟了人。
那道路似是一條被河流衝出的深溝,如今水枯之後,露出河床,沿著一條陡坡傾斜下去。隨著前行逐漸變得狹窄,已經容不得二人並排而立。路上佈滿原先沉積在河底的細碎的石子,人踩在上面,腳下的力道稍一用實就會滾動,走起來實在艱難萬分。
楚臨憑搶在前面,拔劍劈砍迎面攔路的樹枝藤蔓,晏唯歡跟在他闢出的路後,暗暗記著地形,只覺這道路蜿蜒盤旋,忽起忽落,十分複雜。
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楚臨憑忽身形一頓,停在一處山石後面。晏唯歡隔著他肩膀向前一望,只見面前豁然開朗,綠蔭如毯,清溪似帶,天上那白鷹落在了不遠處小溪邊的樹上,不斷鳴叫。似是到此處失去了周覃氣息。
楚臨憑心中生疑,恐有埋伏,便道:“唯歡,等一下——”
晏唯歡卻一向是為了案子不要命的主,也未聽楚臨憑說什麼,一見那鷹停住,立即飛快地奔到溪邊,帶看清了眼前景象時,卻一下定在那裡。
楚臨憑本想先隱在暗處觀察一番,此時見晏唯歡已跑了過去,怕他有失,連忙跟上。他走到晏唯歡身側,還未及對他說點什麼,也是頓時愣住了——
面前這條小溪被陽光斜斜照著,水流歡快,涓涓不絕,溪面淺金,水花如銀,加之清澈見底,直可見溪底碎石,真可謂“流若織文,響若操琴”,美不勝收。
溪中游魚往來嬉戲,仿若空遊,但與這美景相對的是,那溪中的條條游魚,竟都生著一張人臉!
人面上神情似是獰笑,在流動的水波中微顯扭曲變形,配上此情此景,越發顯得詭譎萬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案子快結束了,求暖
☆、地穴
楚臨憑一時之間說不上心中是恐懼還是厭惡,只覺脊背發冷,那股寒意仿若實質,慢慢攀上他的脖頸,似欲扼人咽喉。周邊那草木花樹,也好像帶了說不出的危機,暗待擇人而噬。
一片寂靜中,忽聽晏唯歡喃喃道:“‘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於即翼之澤。其中多赤鱬,其狀如魚而人面,其音如鴛鴦。’若非此事太過詭怪,我萬想不到這《山海經》中所記竟是真的!”
楚臨憑定了定神,走上一步,不動聲色的將晏唯歡護在身後,沉吟道:“此地有此等異獸,從未聽得周圍有人提及,今日卻被你我二人誤打誤撞的碰見,想必有古怪。你且小心些。”
晏唯歡微一頷首,右手撫上刀柄,皺眉道:“是我思慮不周,貿然衝出,此番倒是連累你了。”
楚臨憑拍拍他肩膀,笑嘆道:“怎還說這樣的話,我只盼時時被你連累而不可得呢。”說罷不待晏唯歡回答,又道:“我翻閱醫書時亦曾見過介紹赤鱬的文字,《太微記》曾載‘其心可保長生’。”
晏唯歡知他博覽天下醫書,既如此說了必有據可考,可仍是有些詫異:“長生之說也太過虛妄了,古今多少帝王將相欲求不死而不可得,若如此簡單......”
楚臨憑猶豫一下,還是如實道:“據說普通人若是吃了,因身脆體柔,反倒有害無益,但若是身帶靈獸精血之人便可承受住這霸道的藥性。不過靈獸之說本就不知真假,就算這赤鱬也是你我今日親眼得見方知世上真有此物。所以此事人們大多隻當傳說來聽,並不當真。”
晏唯歡道:“身帶靈獸精血?那不是要與之通婚?這靈獸又不是妖精,就算找到了也變不成人形,怎會有人與之通婚?”他越說越是皺眉,本以為方詠文的目的已漸漸浮出水面,此時卻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難道方詠文為了長生不老,竟與赤鱬......”他說著抬頭看一眼那一溪人臉,饒是再冷靜自持,也不由哆嗦了一下。
楚臨憑已隱隱料知真相,見晏唯歡如此,不由一笑。只是這笑容稍縱即收,他在晏唯歡耳邊低語道:“唯歡,依我看,周兄與方詠文應是早便在一起了。”
晏唯歡先是被他在撥出的熱氣弄得極不自在,又聽到這話,皺眉道:“你又知道?即便如此,與這赤鱬又有甚麼關係......”
他剛說到這裡,突然神色一凜,只見身邊的樹木彷彿一瞬間活了一般,枝幹延展,花葉如針,張牙舞爪地向二人刺來。
同時,楚臨憑也已飛身躍起,長劍橫掃,精鋼製成的劍刃配以他凌厲無匹的內力,可謂是無堅不摧。這一劍下去,周圍頓時草木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