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纏綿的一夜，似要燃盡畢生的激-情，燭火明明滅滅，滿窗月色銀華，溫水有節奏的拍打，我媚眼如絲、熱情放縱，他神色迷離、忘情索取……

幾個月以來的心願終於得償，然而當一切歸於平靜後，我卻只能嗅到滿屋的絕望，一如屋外菸花綻放後死寂的天空。

沐黎抱著我清洗著我的身體，我埋首在他懷裡平復著呼吸，不去看他面無表情的臉，不去看他越來越沉的眼。

“你們早點回琦嵐國吧。”

這不是沐黎說的話，這只是幻聽！

沐黎扶著我的肩膀強迫我從他懷裡抬起頭，“梁雨辰，你早點帶若煙回琦嵐國！”

梁雨辰？還真是急於劃清界線。

收斂心中的鈍痛，我佯裝可憐地看著他：“沐黎，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我就知道你是嫌棄我被七……”

沐黎皺眉打斷我：“你不要胡思亂想！我說了我沒有嫌棄你！”

我繼續裝可憐：“那為什麼要趕我走？”

“你得罪了七皇子，再留在這裡會有危險！”

我鎖住他閃躲的眼睛：“我有危險時你難道會不保護我嗎？沐黎，我想聽真話！”

沐黎別開視線不肯看我，良久才苦澀地道，“你既是我殺父仇人的兒子，又是若煙的夫君，你留在這裡讓我怎麼對待你？”

我捧起他的臉，用盡所有愛戀深深凝望他：“就像以前一樣對待我，像現在這樣對待我！”

“…………我做不到！”

心像被無形的箭射中，我勉強擠出一絲笑：“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嗎？我……”

“那個時候說的話怎麼能當真！”

“……”

沐黎，你還可以再狠心一點！

“為什麼？你明明還是愛我的！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我？就因為那無謂的身份嗎？身份是我可以選擇的嗎？為什麼若煙都可以接受我，你卻不能？”

我以為我會竭力嘶吼出聲的，出口的聲音卻像自言自語的低喃。我以為我會流淚的，卻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沐黎只是沉默，該死的沉默！

我突然很洩氣，扶著浴池站起身，兩條腿仍舊發軟，身上某個地方火辣辣的痛，身上也遍佈他留下的吻痕，前一刻還無比親密的我們現在卻形同陌路。

“沐黎，我還記得你十六歲生日的那晚把我騙到這裡要了我，你在這裡對我說會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珍惜我，現在呢？你騙走我的身心，卻要把我棄若敝屣是麼？”

沐黎仍是沉默，只是眼中添了些晦澀不明的情緒。

我突然冷笑出聲，不知是想笑自己這幾天耍的不入流的小花招，還是想笑沐黎的頑固不化，即使我機關算盡，他卻要揮劍斷情，我們的愛情，又怎麼能如我所願花開並蒂？

“殺父仇人？你父兄和你，哪個人的手上沒有幾百條人命？在戰場上殺人，就要做好被殺的覺悟！殺父仇人？你那尊敬的父兄又是多少人的殺父仇人？你又是多少人的殺父仇人？”

“哈哈……真是可笑啊！你父兄殺我琦嵐國人就是英雄豪傑，保家衛國，我父皇殺你父兄就是殺父仇人，十惡不赦！真是可笑的雙重標準！”

“我父皇都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麼樣？父債子償？好啊，我現在就站在這裡，你大可以殺了我給你父兄報仇，不要總把殺父仇人掛在嘴邊，卻給我希望又讓我失望！”

我想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情緒失控過，又哭又笑的樣子像個瘋婆子，沐黎卻呆呆地坐在原地，失神地看著我歇斯底里地吼叫。

吼完了，我很沒骨氣地抱著沐黎的脖子嚶嚶哭泣：“沐黎，我愛你！我愛你啊！忘了仇恨不好麼？我們說過要生同襟死同的啊！你怎麼可以背棄我們的誓言，讓我這麼心痛這麼傷心呢？沐黎……”

沉寂的房間只有我抽泣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沐黎才輕聲開口：“雨辰，給我一些時間……”

我驚喜地看向他，連連點頭：“好！我給你時間，我會一直等你！”

沐黎抬手擦乾我臉上的淚痕：“那你要答應我，先回琦嵐好不好？你在這裡會有危險，而且我需要時間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確實也不可能在這裡待太久，楚爍寒還在等著我回去，錢莊也等著我打理。

沐黎微笑著抱起我：“好了，時辰不早了，這一夜你也累壞了，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睡覺。”

我把臉往他脖子裡拱了拱，小聲道：“我沒有累……”

沐黎輕聲笑起來：“好，你沒累，是我累了！”

“沐黎……”

氣氛突然之間變得和諧了，彷彿之前的緊軋絕望都只是我憑空想象的一樣，望著沐黎看不出絲毫破綻的笑臉，我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告訴自己，只要等沐黎慢慢想通就好，只要耐心等就好……

沐黎照例把我送到驛站附近，目送著我走進驛站才離開。我剛走近房間，便被房間裡走出的黑影嚇了一跳。

“王爺！你沒事吧！”黑影驚喜地開口，我才認出是羅昇，當即沉下臉：“羅昇，你出現的還真是及時啊！”

羅昇臉色一變，猛然跪到地上，“屬下失職！被人下了迷藥，沒能保護好王爺，請王爺責罰！”

我冷冷地看著他，昨晚七皇子敢那麼明目張膽的進我的房間，後來那麼大的動靜都沒見人過來，想也知道怎麼回事。

“羅昇，看來你還不知道你錯在哪裡！”

羅昇疑惑地抬頭看我，我冷哼一聲，寒聲道：

“不管在哪裡你都應該保持足夠的戒心，昨晚你竟然讓人鑽了空子，還好來人是衝著我來的，如果是衝著若煙，今天你我都追悔莫及！你如此不謹慎，讓我以後怎麼放心將若煙交給你！”

羅昇臉色更加難看，艱澀地應道：“王爺教訓的是！屬下有負王爺的期望！”

我不做聲地看著他，直到確定他是真的吸取教訓了，才緩了表情拉他起來。

“知錯就好，以後絕對不能再犯！若煙就像我的親妹妹，我希望她能平安幸福，你可別讓我後悔自己的選擇！”

羅昇正色點頭，“是！”

這一聲是，彷彿發自靈魂深處，我有一瞬間的失神，突然有點羨慕起若煙……

“羅昇，等天亮後傳令下去，準備一下，明日啟程回琦嵐！讓若煙也早點起床，和我一起進宮向宇陽帝辭行。”

羅昇驚詫地看了我一眼，領命告退。

我站在門口看了看狼藉的房間，閉了閉眼，甩開腦海中不堪的畫面，遂轉身走進隔壁的房間，寬衣解帶躺在床上。

等沐黎想通，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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