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離晟蹲了下來,咫尺距離兩人對視著,水珄臉色蒼白,就像他所說的那樣,透著一絲淡淡的疲倦,卻又相當平靜,彷彿看淡了一切似的,臉上帶著解脫的笑,讓他心疼,一瞬間,後悔的情緒突然充斥住他心房所有空間,恍惚想到也許他該找個更好的解決方式,而不該就這樣輕易放棄了對方,他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家人,可是對他來說,水珄就不算是家人了嗎?
水珄沒有猜錯,徐離晟早就覺察到他在跟著自己,也許是直覺,也許是相愛的兩個人之間的一種微妙感應,他就是那麼肯定地認為水珄在自己身邊,他不知道水珄為什麼跟著自己,但知道自己一定要殺了他,水珄是惡鬼,會傷害到他的家人,尤其是徐離昊,他一直都在等待機會,可是水珄卻不出現,所以他才故意用計引水珄出來,他知道水珄很在意這棟房子,聽說要賣,一定會現身。
機會只有一次,他必須好好把握,可是,當願望真的達成時,他卻沒有一點開心的感覺,剛才那一刀水珄是有機會避開的,如果他用法術,自己不會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卻什麼都沒做,如果他真的已化身惡鬼,會這樣嗎……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可是你的愛裡除了愛之外,還有什麼?」此時此刻,徐離晟的心完全亂了,看著水珄,自嘲地一笑:「如果愛的裡面連最起碼的理解信任和包容都沒有,還能稱之為愛嗎?充其量不過是一種佔有慾罷了。」
水珄一怔,想想自己一直以來對徐離晟抱有的感情,他無言以對,也許事實真如徐離晟所說的那樣,可有些感情不是他能控制的,不是他不相信徐離晟,而是在經歷了那些欺騙和背叛後,他已經對所謂的信任力不從心了。
手顫顫地伸過來,摟住徐離晟,徐離晟沒有推拒,任由水珄將自己摟進懷裡,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道,是在手術檯以外的地方,這才發現水珄坐著的地上已經積了一灘血,一時間心更加的慌亂,有心疼有擔憂,還有濃濃的懊悔,只想著如果水珄想同歸於盡的話,就隨他好了,一命換一命,也算是遂了他的願。
不過水珄只是抱著他,靠過來吻住了他的唇,彷彿怕嚇著他似的,吻跟剛才一樣的溫情平和,這一次徐離晟迴應了他,吻瞬間變得熾烈,帶著屬於水珄固有的偏執佔有的情慾,徐離晟完全沉浸在深切的吻吮中,恍惚中聽他說:「少爺,我不怪你殺我,也請你別怪我那樣對你……」
從未聽過的清亮沉靜的聲音,徐離晟一怔,才想到那該是水珄原有的聲音,很好聽的嗓音,在耳邊輕輕縈繞,但懷裡卻空了下來,他睜開眼,發現水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他只來得及看到一抹笑靨,硃紅色的淚痣漂亮地點綴在眼側,剎那間,彷彿重新置身於凓水夏夜的鄉間,螢火蟲漫天飛旋,映亮了回家的小徑,路的盡頭,有道修長身影站在那裡,似乎已經等了很久,卻不曾著急過,側過頭,是那抹輕淺溫和的笑顏。
「叮……」
清脆聲音傳來,浸過符水的手術刀隨著水珄的消失從空中掉了下來,跌落在徐離晟面前,不斷髮出顫顫的迴音,徐離晟回過了神,突然大叫:「水珄!水珄!」
沒有迴應給他,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在迴響,溢滿地板的血漬慢慢的消失了,徐離晟抬頭看牆壁,發現壁上的血線也不見了,所有與水珄有關的東西都全部消失在他的世界裡,唯一留下的,是唇間的淡淡溫暖,帶著孤寂的感覺。
徐離晟覺得全身力氣像是瞬間被抽乾了一樣,有種從未有過的頹喪,那是跟被水珄傷害後不同的失落,他靠著牆壁坐到地上,回想著剛才水珄表情裡透出的絕望,心突然很痛,是種無法承受的痛楚,他把身子用力蜷起來,顫抖的手撿起那柄手術刀,緊緊握住冰冷的刀鋒,他不知道水珄剛才感覺到的是否就是這種冰冷,於是收緊手掌,閉上眼品味那份痛感,血從緊握的指縫間滲出,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不管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一切都過去了,他自暴自棄地想,那就讓它成為過去吧。
事實並沒像徐離晟想的那樣成為過去,反而在過了數天後依然記憶猶新,水珄受傷時露出的錯愕目光一直在他眼前縈繞,每次都讓他想起當年水珄發現自己被毒啞時的表情,那個笨蛋,總是輕易相信別人,不計後果地付出,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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