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卻不是廳裡的人。他讓春沂留在這兒,自己輕巧地憑感覺在屋子周圍遊走。
在廳側一處廂房,虞清溪頓下了腳步。這個小廂房與大廳僅一牆之隔,此時屋裡正巧有一主一僕巴著牆看。
“小姐,如何?”奴僕輕聲在旁問道。
“唔……長得還成……”那位小姐同樣輕語,“只是看著有些瘦啊!”
“瘦又不打緊!”奴僕立馬道,“人都說,男子成親之後總會發一圈的。”
那小姐皺眉,可看著裡頭那人相貌還算不錯,倒也心裡癢癢,這人比那些個輕浮的公子哥看上去穩重不少,更別提那周身的清貴姿態。
“小姐,看過咱就走吧,若是被人發現了,少不得閒言碎語。”奴僕勸道。
“嗯。”那小姐便由奴僕攙扶著離開廂房,“你說,母親會有什麼法子讓任家允許我進門?”
“不知,”奴僕想了想搖頭道,“夫人這麼說,肯定是有把握的,小姐只管等著。”
那小姐皺眉,似是自言自語:“最好那礙眼的自行下堂才行,我靜姝堂堂嫡女可不想做平妻。”
虞清溪看著人走來,便側身避過。原來,馮氏打著讓自家女兒跟進任家?當初任家挑選“沖喜夫人”時,馮氏生怕自家女兒嫁進去之後守寡,便死活不同意。現下任桑榆挺過來了,她便打這樣的主意?那他清溪算什麼?
虞清溪低頭,看了看手心裡的斷紋,也罷,想這麼多作甚。他聽著人走遠,才折回去找春沂。
“這又是哪兒來的?”虞清溪見春沂捧了個盒子。
“春雨姐姐打點的,贈於七姨娘。”春沂道。
“嗯。”虞清溪也沒多想,因方才的事,心情有些落了,現下便不聲不響由著春沂帶路。
“三少夫人,柒朵院到了。”春沂看了一眼神遊的虞清溪,提醒道。
虞清溪站在門口看了看,院子裡種了成片成片的秋英,雪白色的,淺粉色的,玫紅色的,很是幽靜嫻雅。
“姨娘知道五少爺要過來,十分高興,早就讓奴婢在這兒候著了。”一奴僕打扮的女子走來,笑著福禮。
虞清溪淡淡點頭,看了春沂一眼,兩人隨著這奴僕進屋。
“我的五少爺!”一美娘子見著虞清溪便撲了過來,抱著他上下看了看,“任家待你可好?”
“嗯。”虞清溪面對這樣的熱情,有些招架不住。用雙肘想要抵住貼過來的人,但觸碰上那軟軟的身體,便無奈地縮了回去,只得由著她抱。
“七姨娘,”春沂趕緊將禮盒遞了過去,“這是特特給姨娘挑選的禮。”
“阿曼,快!快!開啟我瞧瞧!”七姨娘嫋嫋娜娜地撒開手,繞過虞清溪去看禮物。
虞清溪:“……”
“姨娘,這是繁絲緞錦鋪出的衣裳吶!”那個叫阿曼的奴僕捧著衣裳給七姨娘看,“瞧這花色,這款式,多好看!”
“果真不錯!”七姨娘伸出蔥玉般的手指,從那衣裳上輕輕撫過,狀似無意感嘆,“到底是嫁了人,知道疼姨娘了……”
虞清溪:“……”
“姨娘,這兒還有個小禮盒吶!”阿曼發現衣裳拿出之後,底下還放著個小禮盒,開啟一看,便驚呼,“看這金釵做得多精緻!”
“哎呀!”七姨娘也是顫著手指碰了碰,“夫人都沒這麼好看的首飾!得虧五少爺想著姨娘!”
虞清溪垂眸,走了兩步,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好了,”七姨娘撫了撫臉面,終於知道要收斂一下了,“阿曼,你帶這位……下去喝口茶緩緩,咱與五少爺有些私房話要聊聊。”
他又不是女兒家,哪裡有什麼私房話!不過,虞清溪默默地看了一眼春沂,還是點了點頭。春沂這才跟著阿曼下去。
七姨娘馬上坐在虞清溪旁邊的位置,拄著腦袋道:“當了官家少夫人就是不一樣吶!”
虞清溪朝她望了過去。
“嘖嘖嘖,”七姨娘坐了回去,拂了拂衣裳,“外人一走,連裝都懶得裝了,真是傷心啊!”
虞清溪心思有異,臉上卻不動聲色。
“雖說我們不是母子,”七姨娘張開五指,欣賞著指甲上的花樣,“可好歹扮了這麼多年,我說,你有必要一直襬臉色給我看?又不是我將你搶來養在身邊的。”
不是母子?虞清溪便在思索,他是七姨娘與外頭人私姘的產物?還是,屬於別個姨娘手裡抱過來記載七姨娘名下的?不過,這些問題虞清溪並不在意,只是若不弄清楚,以後說不定會威脅到他。沒等虞清溪想出法子,七姨娘倒是將答案拋給他了。
“你說,我們這些暗人,”七姨娘收斂了嬉笑,“有哪個會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主子不捨棄我們,便是我們的造化了!”
虞清溪沉默不語,心裡結合了前一世在思索,暗人是什麼意思。不過想了一會兒,確定並沒有接觸此類。照這意思來看,他與這七姨娘算是同事?
“你啊!”七姨娘想伸出手指點虞清溪的腦袋,卻被躲過,“便是知足吧!你這樣的性子,若是放去羅那,可不就危險了!”
虞清溪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有言語。
“以前我一直擔心,生怕……護不住你,”七姨娘道,“主子與若彌交好,我才放了心,至少這幾年應是動用不了咱們。”
虞清溪還是垂眸不語。
“花觴年紀大了,也沒有那些個往上爬的心思了,就想著就這麼安安穩穩地過活。”七姨娘輕撫了一下臉,“主子的任務不敢不違,可到底是在一起生活那麼多年數,能不用刀劍相向,自然是最好不過。”
虞清溪靜靜地看著她,原來,這女子叫花觴。這面容豔麗的女子,此時臉上卻是一派落寞。
“你看,”七姨娘道,“其實我們是一類人,都不適合當暗人。可當暗人哪能有感情啊!一旦有了感情,便是立在了懸崖邊緣之上。”
虞清溪還是那麼看著她,沒有說一句話。
“我聽阿曼說,任家三少爺待你極好。”七姨娘望著他,“可是你還年輕,以後變數太大,切記,不可動感情。”
虞清溪眨了一下眼睛。
“昨兒個還如膠似漆的,說不得今兒個就要你拿著最鋒利的刀子捅過去。”七姨娘道,說完之後也是覺得自己有些說得過多,可轉過臉看著虞清溪一雙清亮的眸子,還是對他道,“所以,你便聽姨娘一句罷。”
“是不是有甚事發生了?”虞清溪道。
“看出來了?”七姨娘望了一下外頭,撫了撫面容,壓低聲音道,“也便是感慨造化弄人罷了。”
虞清溪望了她一眼,看樣子受的刺激不小。面前這人底細不知,他考慮著是不是要催眠她,問一些有沒有得用的訊息。虞清溪看了一眼外頭,好似為了讓他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