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讓我想想。”
方容任由他離開。
左右出不了這間客棧。
再近鄉情怯,也只是一個窮逼罷了。
方容想著,看向了坐在他身側的狗蛋。
也是這兩天他才知道,狗蛋其實不叫狗蛋,叫蕭恨。也是個很有情調的名字,至少比狗蛋好聽一萬倍。
可怎麼說呢,對於一個孩子而言,這名字未免太沉重了。與其聽到這個名字感到傷心,還不如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所以方容決定以後還是就管他叫狗蛋,畢竟賤名比較好養活,也比較順口。說起來狗蛋最初也是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他自己拿來用的。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老妖怪是不是認識很多人?”狗蛋突然問。
方容回過神:“為什麼這麼問?”
狗蛋趴在桌上,把臉埋進雙臂,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你們說的事情,他都知道。我都不知道。”
方容說:“你還小,等你長大了,認識的人比他還多。如果你覺得不多,我帶你去邊塞。”
狗蛋不理解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看樣子也不太想理解。他一向靈動的眼睛直直盯著面前的茶壺,黯然的神色一目瞭然:“我想回去了。”連方容說出他最討厭的‘你還小’都沒有反駁。
方容一愣:“回去?回哪裡去?”
“回我的破廟裡去。”狗蛋把眼睛也埋進臂彎,悶聲說:“那裡只有我和老妖怪。”
方容失笑:“一個人,總要離開家的。何況你是個人,又不是動物,活在大自然裡算是什麼?你剛剛離開熟悉的環境,可能會有些不習慣,以後就會好了。”
狗蛋不說話了。
方容想了想,又問他:“你為什麼叫蕭前輩爹爹?”
狗蛋猛地抬起頭,他睜圓了眼睛,恢復了一些精神,和方容對視一眼,他又趴了下去:“他就是我的爹爹。”
方容想起蕭正曾提起過自己的兒子,但如果他記得不錯,蕭正的意思是孩子已經夭折了,命喪左季從之手。
難道記錯了?方容摸了摸下巴。
狗蛋忽然站起身,話也沒說一句,就走了。
方容盯著他不算矮的背影看了一會,才回首問道:“你知道尹千英?”
楚文方坐在他的右手邊,此時正給他倒了一杯水。方容正好渴了,一口灌了下去,就聽到楚文方的回答:“當年尹千英截殺左季從護衛的時候,我也在。”
“我當時不過十三歲,與家父正去左府的路上。”楚文方回憶道:“我們經過時,尹千英堪堪收劍,我只記得滿地的屍體與血。他看了我一眼,父親還沒開口求情,他便走了。”
方容順著話往下問:“那你覺得尹千英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楚文方皺眉:“他神情很冷酷,殺了人也面不改色。或許就像前輩所言,是個孤僻怪異的人吧。”
方容笑笑:“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他有點感興趣了。”
楚文方說:“此人武功高強,性情奇特,若王爺得見,還是莫要深交才好。”
“說了在外面不要叫我王爺,如果再遇到追殺我的人怎麼辦?”方容不是很認真的教育了一下楚文方,才摸著手上的扳指說:“我這個人,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結交朋友。你想啊,雖然我武功不高,但是如果有誰得罪了我,我馬上召喚一幫朋友給我找場子……”他臆想了一下,傻笑:“一個打他,其餘的人就站在邊上,嚇死他個損粗……”
楚文方:“……”
方容伸了個懶腰:“好了,他們一個一個都有小情緒,我們沒有。走吧,我們下樓去逛逛。”
楚文方當然沒有異議。他還惦記著方容剛才提醒他的話,很是羞愧的握著劍走在方容身後:“情遠,我……我竟將追殺之事拋諸腦後,如此大意,實在——”
“沒關係。”方容隨手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沒必要放在心裡。這件事情,我總會查出來緣由的。”
楚文方握著劍的手緊了又緊,他抿著唇,沒有因為方容的話放鬆多少。
方容轉臉時看見,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拉著楚文方的小臂走向一個餛飩攤。一走近,就能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來兩碗。”
“好嘞。”
方容託著下巴看著鍋。楚文方看著方容。
支攤兒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兩口子的動作都很利落,臉上也帶著熱情,沒一會兩碗餛飩就上了方容的桌。
他們沒怎麼吃東西,方容早從筷桶裡挑了一雙筷子,餛飩一上來就夾了一個放嘴裡,溫度還在承受範圍內。他勾唇笑起來:“我果然還是最愛你的手藝,李嬸。”
☆、第9章 處世之道
李叔李嬸,是方容在邊塞救下的。他們倆被蠻軍抓獲,以為是斥候,已經約好斬首示眾,時候快到之前不久,方容正好就領兵找蠻軍幹架去了,打贏之後順手就救下了這兩個同族人。
沒想到人家真的是斥候。
只不過是失業的那種。
失業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違背行規亂搞生小孩,但後來發現小孩竟然智力有缺陷,為了給小孩治病,他們倆重操舊業,接零活賺錢。可是如今世道變了,他們又沒接觸過軍隊,業務不熟練,再出山第一筆生意就黃了。被方容帶回營帳的時候,他們倆悲從心來,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一下。
方容……
當然不信了……
但還是把他們放了,還給了他們一些從蠻軍那兒搶來的金銀珠寶。
於是,過了一段時間,他麾下多出了一個據說是為報恩而建起的情報樓。
方容事後想想,這一波不虧。
但他看中的還是李嬸的餛飩。
簡直就是一絕。
李嬸給他端了一碟醋:“不夠還有。”
一直坐在一旁的楚文方:“……”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於是也夾了一個餛飩放進嘴裡。
“……”
真好吃……
方容已經吃完了,他喝了口水,問李叔:“有沒有查出什麼痕跡?”
李叔搖頭:“虎峰寨的人無人能一一辨別,除了主子特別交代的蔣金昭,好像其餘已被蕭正盡數誅殺,黑鷹帶回來的訊息,虎峰寨也被人一把火燒了個乾淨,什麼都沒留下。”
方容問:“那蔣金昭呢?”
李叔一邊煮餛飩一邊說:“還未曾查到。”
意料之中的事,方容本來也沒有指望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