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鬍子老頭神情忿忿,卻只等著左志雲開口,其餘人更不用說。

這江湖乾脆改名叫左家算了。方容心想。

不過換而言之,看來武和安找的這位盟友,確實有點意思。如果不是發生今天的事,兩個人或許還可以肆意作妖,可惜今日起,左志雲就算是廢了。

方容身為朝廷中人,沒有試圖親口說任何話。他的所有意見,由右|派發言人全權負責——

“蕭盟主當年受此迫害,左季從如今也已認罪,按江湖規矩,還要請左盟主大義滅親!”

“為蕭盟主討回公道!”

方容問李叔:“一直說話的這位,叫什麼名字?”

李叔帶著小許驕傲,炫耀著說:“路家小子,路遠行。”

方容挑眉:“我聽過路遠行的聲音,分明不是這樣的。”他看著李叔嘚瑟的表情,恍然:“他懂得變聲之法?”

李叔說:“不錯!”

既然懂變聲的方法,自然也會易容的方法,方容沒再去找路遠行站在哪,只誇了一句:“他很好。”

路遠行是個陌生的名字,李叔看來還沒想好怎麼同他介紹。

這邊兩人悠閒著聊天,高臺上左志雲卻不太輕鬆。他當然不想殺了左季從,只好為難地沉默。

“左盟主莫非要包庇兄長?”

左志雲臉色難看起來。

蕭正和左季從還在擂臺上,左季從還有些焦急勸道:“明修如今還在臺上,你剛才喊出聲來,對他不利!”說完他見蕭正還是沒有動作,不由悲嘆一聲,然後轉身打算自己去高臺將人帶下來。

“為何會對他不利。”蕭正開口問:“當年害我家破人亡的人,是那上面的哪一個?”

左季從猛地轉身:“你——!”

“能讓你心甘情願蒙冤的,那位想必也姓左吧。”蕭正的目光釘向左志雲:“所以你要換了長生鎖。”

左志雲哪怕不聽談話的內容,也被這目光嚇得倒退一步。

蕭正說:“你為了自己的親兄弟,加害自己的師兄弟,人之常情。”他自以為終於明白了這麼多年來的疑惑,可還有另一個小小的問句:“即便如此,又為何非要殺我不可?如果你想要盟主之位,讓予你又何妨?”

他說話的聲音沒有放輕,也沒有刻意放大,但聽在場人士的耳朵裡,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不就是【其實當初意圖謀殺蕭正的人不是左季從,而是左志雲】嘛,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嗎?

左志雲反正很驚訝的樣子,他強調:“一派胡言!”

蕭正並不搭理他,只是看著左季從:“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只有你最瞭解我。青梅尚且不及。一個盟主之位,一個我最不在意的盟主之位,竟能令你我反目,簡直可笑。”說完他笑了一聲,表示自己說的話確實很可笑。

左季從抿唇不語。他的臉色從見到蕭正的那刻起,便一直慘白著。

蕭正握著手裡的斷劍,向前逼近一步:“告訴我,是誰殺了青梅。”

左季從搖頭,痛苦地皺起眉頭:“你不要再逼我了。殺了我吧,我來贖罪。”

蕭正反手握住劍柄,把斷劍插入他的左肩,鮮血爭先恐後地流出來,瞬間打溼了左季從的衣襟。他的臉色更蒼白了,卻不肯後退。蕭正紅著眼,低吼:“告訴我!是誰殺了青梅!”

左季從說:“師兄,當年我愧對你與嫂嫂。這些年來,我寢食難安,日夜祈盼,只願你能從我夢中走到我面前來。如今我願已了,死不足惜。可你還有師弟,還有明修。”他渾不在意自己被捅了一劍,低聲說:“明修還小,你要撫養他長大成人,他還要娶妻生子……過去的十五年我無法彌補,便讓我在陰曹地府永世受過,不得超生。”

他看著蕭正的眼睛:“我不喝孟婆湯,不過奈何橋,不走往生路。”

蕭正從暴怒的狀態中穩定下來,他強行用斷劍刺穿左季從的肩膀,在他耳邊傳音:“我亦換了長生鎖,如今站在左志雲身旁的,他姓左,不姓蕭。”他看著對方因痛苦而佈滿汗珠的蒼白的臉,心中異樣難平。他兀地抽出斷劍,沒有理會迸濺到自己身上的血跡,也不想扶起跪倒在地的左季從,只說:“且看著吧,還會有什麼新的曲目。”

李叔一字一句的把原話複述給方容,聽到這一句,兩人一起望向了左志雲。

方容之前對那位背刀的少年沒有多大印象,此刻認真看他,也不能看清他的全貌。蕭正和左季從的對話不知道對方聽到了多少,假如聽到了比較重要的部分,現在早該行三十六計裡的最上策,怎麼還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楚文方此時帶著一個叫狗蛋的少年走到了方容的面前。

再看狗蛋,方容越看越覺得和蕭正越像。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賊像。

路遠行又在叫囂:“蕭盟主為江湖貢獻良多,如今左盟主竟連一個公道都不願給嗎!”

左志雲握拳:“蕭盟主的確——”

“不提偌大江湖,在座各位,有哪位沒有承過蕭盟主的恩惠?”右派中有人出聲道:“習武之人,最重情義二字,蕭盟主白受冤屈十數年,若左盟主不立刻給個交代,我第一個不服!”

附和聲絡繹不絕。

方容看見蕭正眼眶含淚,猜到他現在的心情,也很感慨。畢竟現在為他鳴不平的,除了安排的人手,還有許多旁人。

蕭正當年或許真的是個很受愛戴的人,所以被推選為盟主,直至消失匿跡十五年後的今日,還依然被深信不疑。

左季從捂著傷口,他低聲咳嗽著,試圖站起來。

尹千英開口道:“左志雲,必須死。”

左志雲的聲音倏地拔高:“蕭正,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今朝歸來,實屬整個武林之喜,為何卻唯獨針對我!”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尹千英說:“是非對錯,你最清楚。師兄如今孑然一身,也不全然在乎什麼名聲,只有你,必須付出代價。”

武和安忽然說:“尹教主,本官受奉朝廷治新平之安,你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在這新平,恐怕還要守新平的規矩。”

尹千英的目光轉向武和安:“武大人?”

武和安說:“若你認定左盟主有罪,他罪名幾何?”

尹千英先是看了一眼方容,然後說:“話已至此,武大人,尹某不禁想問,當初師兄家破人亡之際,新平的規矩,又在哪裡?”他露出一個寡淡的笑來,即便只是一抹冷笑,也彷彿令天地失色。

卻只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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