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隻鏡頭被嵌在三角中心。半圓柱的兩旁伸出了兩條機械臂,正在空中亂晃,而圓柱下方則安上了四隻滑輪,那陣沙沙聲就是它們發出的。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如假包換的,機器人。
哦,它好像還叫旺財。
也許是刺激太大,又或者是太餓太累,“砰”的一聲,我很乾脆地暈了過去。
我醒過來的時候,頭頂上有兩個東西。
一個圓形,一個三角形。
“主人,他醒了耶。”
“啊,真的醒啦?快去做飯!”
“主人~”
“別廢話,快去。”
我很想裝作昏迷不醒,但是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只有認命地睜開雙眼。。
坐在旁邊的莫伯冶很貼心地把我扶起來,面上笑容可掬,他給我披上一條毯子,道:“低血糖,不礙事的,吃點東西就好了,我已經讓旺財去準備火鍋了。”
哦,旺財。那個機器人正在用機械臂把一盆火炭從室外搬到屋內,它甚至還朝我點了下頭。
我顫抖著伸出手,指向那個忙得團團轉的鋼鐵造物。
莫伯冶抱起雙臂,修長的雙眉擰起,疑惑道:“旺財有問題嗎?”
是的,單從機器人本身的角度來講,它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這裡可是兩千多年前!連計算機——不,連電燈的影子都見不著的時代!Eternity怎麼會允許他攜帶這種體型的智慧機器人一同進行時空旅行!
他大概是猜出了我的疑惑,耐心解釋道:“旺財是我到這邊後自己做的。”
啊?
自己做的?雖然那個機器人身上的確有些手工的痕跡但是你真的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在春秋戰國時期徒手做一個智慧機器人?能自個兒獨立涮火鍋那種?
能幹出這種事的不是正常人吧。
不行,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你到這裡來經過了Eternity的許可嗎?”
“當然。”他點頭。
“證據呢?”
“呃,好像已經沒了。”面有難色。
“你為什麼專案工作?”
“我說過,我是個物理學家。”
“那次事故,你是怎麼做到移開礁石的?”
他鄭重點頭,神情忽轉肅穆:“相傳懷王遊高唐,遇到了巫山神女,神女自薦枕蓆,二人云雨一度。有一隻烏龜偶然經過,因此有了靈氣,那塊礁石就是那隻好心的烏龜幫忙搬走的,我們都應該謝謝它。”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睜眼說瞎話之人。而且,這,這算是個什麼黃段子?
我瞪著他,他攤手看著我,神情無辜又無奈。
然後,一聲“主人”,尖利的聲調插入了我們之間。
“主人,還有最最最尊貴的客人,二位可以開始豐盛的晚餐了。”機器人舞動著兩隻機械臂,它居然還滑稽地圍上了圍裙。
“喏,要先吃飯嗎?”莫伯冶做了個請的姿勢。
而我很沒有骨氣沒有提出異議:管他是變態,還是外星人,先吃飽了再說!
炭火燒得正旺,一套滑輪——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的確是一套滑輪——安裝在房樑上,下面繫了一口半球形的鍋,鍋裡插了一塊歪歪扭扭的鐵片,勉強分出了一個太極雙魚,一紅一白,兩邊都咕嚕嚕冒著泡,有奇異的香味在空中飄散。
我扯了扯嘴角, “這也是你做的?”
“是啊。”莫伯冶點頭,“特殊合金,受熱均勻。”
“辣椒,哪裡來的?”我翻了個白眼,指著那半扇油汪汪的紅色鍋底。
“哦這裡實在是找不到辣椒,我用牛油和梔果染色的,其實一點都不辣哦。”
“那牛油你又是從哪裡搞到的?!”我幾乎抓狂,春秋戰國時期,牛耕是重要的農業耕種措施,不允許有私自宰殺耕牛,哪怕到了秦朝,耕牛老了也必須送交官府,得到許可才能宰殺。
莫伯冶已經夾了一筷子不知道什麼東西放到了鍋裡,專注地看著騰騰熱氣:“很簡單啊,祭祀的時候可以收集很多。”
……
他為了吃個火鍋究竟都幹了些什麼?
“好了,你要不要嚐嚐看?”他給我面前的碗裡夾了一塊東西。我看著那團黑乎乎的不明肉食,突然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餓了。
“有比較常規一點的嗎?”我很誠懇地發問,“比如小米大豆葵菜之類……”
莫伯冶皺起眉頭,露出一個大義凜然的鄙視表情,活像是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有!”兩個字硬邦邦地甩了過來。
我被這兩個字砸得一愣,拼命告訴自己冷靜冷靜,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就是不明食物麼,吃了又能怎麼樣!我拿起筷子,吞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把那塊肉塞進了嘴裡。
莫伯冶抬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趕緊又撈了幾塊塞到嘴裡。
“好吃嗎?”他的語氣輕柔得能用肉麻來形容了。
事實上我沒怎麼嚼就吞下去了,根本沒嚐出是什麼味道。
“還,還不錯。”我笑得一定比哭還難看。
“那當然!湯底的配料和調料我不知找了多少地方,試了幾十種野生植物,配上老母雞熬足了三個小時。我盼了這麼久,總算有人能嘗一下了。”
等等!幾十種……野生植物?我收回那句話,吃了這種東西絕對會出事吧!
事實證明,真的不要亂吃東西,尤其是你剛剛穿越到兩千多年前的時候。
我躺在床上——是的,現代意義的床,木板很結實,床褥很鬆軟,望著頭頂的蚊帳,即使一動不動,眼前仍然一陣一陣地發黑。
拜莫伯冶的火鍋所賜,我已經上吐下瀉一整天了。
罪魁禍首坐在床邊,英俊好看的臉上寫滿了誠懇的歉意。
“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我太興奮了,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你說得對,你剛剛過來,應該從最基礎無害的食物開始適應的,是我的錯,我太想找個人和我一起吃火鍋了……”
我沒有力氣說話,但是很希望自己眼睛能暫時看不見,如果能看不見他那張帥得要命的臉,我大概能咬牙恨得更痛快一點。
為什麼?為什麼人總是會被表象迷惑?就像美麗的蘑菇大多是有毒的,而我被矇蔽多時,才終於發現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這個長得好看唱歌好聽的男人(他自稱是個物理學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我翻了個身,把後背留給那個神經病,再也不想理他。
“你還在生氣?我保證,我下次一定會做好的。”他的聲音有幾分急切。
呵呵,還有下次?等我能走,不,能爬了,我就從這裡爬出去,頭都不會回一下。
“對了,你說你是個考古學家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