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什麼時候搬走的?搬到哪裡去了?”
老僕上下打量他幾眼,“小兄弟,誰讓你來的?”
“是我家老爺。我家老爺以前是連文相的門生,特遣我帶著薄禮來向老文問好。”
老僕搖手道:“禮物你拿回去吧,難為你家老爺有心,還掛念著我家老太爺。我家老太爺病重,恐怕來日無多,讓老爺和二爺陪著一起返回老家去了。”
“啊!”小九嚇了一跳。他年紀小,沒經歷過什麼事情,聽了老者這番話,也不知該怎麼辦,有些彷徨起來,過了半晌問道:“老文相病的那麼重嗎?那、那、那家裡其它人可都安好?聽說大老爺已經放回來了是不是?”
“是。”老僕抹抹眼淚,嘆道:“不過不行了,不行了。唉……”
小九急道:“什麼不行了?大老爺也不行了?”
老僕道:“大老爺還好,只是說來話長。我在連家做了這麼多年,連府上下都是好人,可惜經過這件事……唉。”
那老僕把小九迎進門房,給他倒了杯熱茶,細細講了講連府的近況。小九這才知道老文相只怕真的時日無多了,因此一心想著趕回老家落葉歸根。而連府大老爺,即連愚山之父,已於半個月前返家,終於給病重之中的老文相帶來一絲安慰。可惜連夫人已經完全瘋了,連自己的丈夫也不認得,整日瘋瘋癲癲、呆呆傻傻的。
老僕最後道:“就是我家小少爺到現在也杳無音信,老太爺和老爺、二爺都擔心的要命。他從小身子骨弱,經不起折騰的,也不知道現在怎麼了……唉,其實夫人瘋了也好,省的再為小少爺操心,不然只怕更難過……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連家這麼好的人,為何會遇到這種事?真是老天不長眼啊……”
老僕一邊嘆息流淚,一邊絮叨感嘆。
小九離開連府時已過了亥時,街上的鬧市已經開始,人群鼎沸,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小九到底還是孩子,雖然傷感了半天,但在街上轉了幾圈,便忘卻了煩惱,直在城中玩過午時,看盡了崇明宮放的焰火才醒起回宮。
揣著連愚山給的宮牌順利回到睿麒宮,見殿內竟然有隱隱的燈火,連忙跑進去。
“哎喲……”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還來不及呼痛,便被捂住了嘴巴。
“噓!你這個小子,小聲點。”
小九看清來人是喜公公,連忙閉口揉了揉腦袋,暗道:看不出喜公公瘦瘦弱弱的,胸膛怎麼硬得跟鐵板似的……
他可不知道,喜丸身為皇上的日耀,不僅不是太監,那武功也是天下數一數二的。
“小九,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我……”小九搓搓衣角,不敢答話。
喜丸的眼睛多銳利啊。一眼看出他是跑到宮外去玩了。皇上前兩天給了連公子一個令牌,想必就是讓他拿著出宮去玩了。
“你出去玩公子怎麼辦?放他一人在宮裡你放心嗎!?”喜丸壓低嗓子輕聲叱責他。
“不是,是公子讓我去的……公子說有事讓我去辦……”小九紅了眼眶委屈道。
“什麼事?”喜丸奇怪。
“這個、這個……”
小九從小在神殿那種肅穆嚴謹的地方長大,就算再機靈又怎是喜丸的對手,三兩下就讓喜丸套出了話來。
喜丸道:“好了,不怪你了。剛才皇上來的時候連公子還在睡著,沒有什麼事,我也不過照慣例問問。你下去吧,玩了一天也累了,早點休息,明天放你一天假,好好過個年,公子這裡我會安排人照顧的。”說完,喜丸走到內室外,聽了聽裡面的軟聲細語,然後把外殿的燭火悄悄熄了,帶著小九退下。
雲珞摟著連愚山,輕輕幫他揉捏著腰背。連愚山伏在他懷裡,將頭抵在他肩窩,隨著緩緩的呼吸,隆起的肚腹也輕輕起伏著,頂在雲珞的小腹上。
雲珞柔聲道:“累了吧?剛才不讓你看那麼久的焰火你偏不聽。早知道我就不來那麼早了,更不該帶你去看焰火。”
連愚山低低一笑,“你不來,我自己出了院子一樣能看。睿麒宮雖然偏居一隅,但天上的焰火卻是人人可以觀瞻。”
雲珞道:“難怪你把那個小神侍九兒支走,你便是知道我不會讓你在寒冬之際出去玩是不是?”
“可是你還是帶我去看了。”
雲珞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其實他不過是年宴之後趕來看看他。連愚山因為身體不適,睡眠總是很淺,被宮外嘈雜的焰火鞭花吵醒,見雲珞來了,便說要去看焰火。雲珞初時自然是不肯的,可是大過年的,也不忍駁小書呆的意,便抱著他偷偷上了西南角的居功閣,望了半個多時辰。回來後連愚山精神不濟,窩在雲珞懷裡動也不想動了。
雲珞的手從他的腰背移到肚腹上,算了算,自言自語道:“已經六個多月了啊……”
連愚山忽然動了動,低聲喚道:“珞兒。”
“嗯?”
連愚山沉默片刻,緩緩道:“皇后……是個怎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