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次錢小飛可聽仔細了,也就排除了是貞子的可能。第一,貞子的聲音不會這麼蒼老,第二,貞子不會說中文。
思及此,錢小飛心裡有了底,道:“你又是誰?”
很快井裡幽幽傳來聲音:“這院子荒廢了多年,如今怎會住進人來?你師傅是誰?”
“趙神手!”聞言錢小飛立刻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趙神手?”井下安靜了一會,又道,“寺裡何時出現了這等人物。而且這法號怎麼聽起來像是俗家囧囧?”
倒!寺院裡當然沒有這等人物!錢小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是自己在二十世紀的師傅,教自己扒手技術教了十來年呢。
不過聽井中人的口氣,此人似乎是這寺院中人。但既是寺院中人又怎會掉進這井裡?
“我是錢小飛,並非積善寺中人。你是誰?”要想知道別人名字首先要知道自己名字,所以錢小飛很識相地先報出自己的情況,“我是被法戒那老……恩……住持請來這裡作客的!”錢小飛故意加重“請”這個字。
不料井中之人居然樂了,但那蒼老的聲音笑出來的時候實在不怎麼動聽:“原來是現在江湖正春風得意的金錢幫幫主,法戒……還是出手了啊。”
一時之間弄不懂井中人的話,錢小飛決定先問核心問題:“你究竟是誰?又為什麼會掉進井裡?”
“貧僧圓寂。”井裡傳出幽幽的聲音。
圓寂?錢小飛覺得這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想了N久才終於記起是空無曾經說過。
“難道你就是那個多年前失蹤的前任住持?”
“正是貧僧。不過說失蹤並不恰當,此處乃是貧僧自願選擇的棲身之地。”
“此話怎講?”錢小飛不懂,難不成是形勢所迫?
“佛曰,一切皆是因果。這說來話長了。施主可否下來聽貧僧細細道來?”
啥?!錢小飛聞言下巴差點掉井裡:“我要下去估計就上不來了。”
“施主此話差矣,既然是貧僧請施主下井,自然有能力送施主再出去。”老和尚倒還自信。
“我選擇不信。”錢小飛斬釘截鐵,“你要能把我送上來,何必自己在下面呆那麼久?”
“你以為老衲是因為上不去嗎?非也。不是不上,時候未到。”
“是不是和尚都喜歡用這種雲山霧罩的話來為自己撐門面?”錢小飛擺明不信。
“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既然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底下聲音再度傳來,“不信你看老衲的眼睛。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錢小飛聞言向下望,然後,一片漆黑。
“你的眼睛是不是太渾濁了,連點亮光都看不見。”錢小飛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學會了金寒揶揄人的本事。
“咳、咳,老衲何故在此處這麼多年,你且仔細聽了。”和尚自動忽略了錢小飛的揶揄,開始痛說血淚史。
“老衲當年秉承師祖遺訓,只收了一個座下囧囧,希望他將來可以將積善寺發揚光大,此人便是法戒。當之所以選擇他是因為他聰明機靈是所有小和尚中最有慧根的,貧僧幾乎將一切衣缽傳給了他。但他的骨子裡卻有股煞氣,那是根深蒂固的,貧僧給他取號法戒,就是希望他戒貪戒嗔戒痴,擯除一切雜念潛心修佛。誰知一次武林大會徹底改變了他。他居然要當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錢小飛驚叫出聲,居然還真有這東西!
“就是武林盟主,你說連我都不敢奢望去當……恩……咳,那個,我的意思是出家人不可有這種貪念,所以貧僧也這樣告訴法戒……”
倒,這和尚轉得還真快。
“誰料他竟然迫不及待想當上掌門,利用積善寺作為他稱霸武林的第一步。”
“而你就被迫害至此?”錢小飛順口道。
“不,此處乃是貧僧自己選擇的。與其日防夜防不能安心修佛,還不如我輩自己退出這紛擾。雙目一閉,周身皆佛。此處真乃我佛聖地啊。”
錢小飛將圓寂一大串冠冕堂皇的我佛又潛心之類的話去掉定語狀語補語等等只取主幹,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他怕自己遭暗算所以先溜一步!
“法戒功夫很厲害,難道不是你教的嗎?你還怕打不過他?”錢小飛問道。
“他那一身武功與老衲無關,是法戒自己偷著練的。唉,要是早知道我怎麼可能讓他練成!我還不千方百計阻……恩……我的意思是佛門中人要武功何用,幾卷佛經足矣。”
錢小飛翻了翻白眼,道:““你既然在井裡這麼多年,怎麼會知道我呢?”錢小飛想到和尚一開始就說出了金錢幫。
“佛知萬物,洞悉塵世。就江湖那些小風浪,又豈會逃過我的佛眼。”
得,又來了!錢小飛無力。
“那你在此處這麼多年,無米無水,如何過活?”
“佛在心中,我身不死。”
錢小飛決定結束這沒意義的談話,積善寺有多少秘密他不感興趣,這古怪的前任住持他更是懶得再答理。免得自己和他一塊變成精神病。
正想離開,井裡忽然又傳來聲音:“想出去的話,我可以幫你。”
“真的?”錢小飛對此持嚴重懷疑態度。
沒等井下人說話,院門忽然傳來了聲音。原來是法戒得到他清醒的訊息匆匆趕來了。
急忙進屋,錢小飛裝作一切都沒發生的樣子。又一輪的智力攻防戰。
是夜,錢小飛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圓寂,一個出現得有些離奇的和尚,自己該相信他嗎?如果他能救自己出去又何苦在井下呆那麼多年?但除了他,自己似乎也沒什麼其他希望了。況且……
正想著老和尚的事,錢小飛忽然覺得空氣中有種異樣。有人!並不是他的感覺有多麼靈敏(那是武藝高強的大俠的專利),而是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味,一股並不屬於這屋子的味道。
錢小飛躡手躡腳的下地點燃油燈,屋子頓時光明。他連忙環顧四周,赫然發現在屋子的東北角落蹲著一個人!難道是偷兒?!
此人一襲黑衣,透過背影錢小飛斷定這是個女人。但……屋內此刻燈火通明,此人的舉動卻沒有絲毫不自然,依舊我行我素。難不成是個瞎子?
錢小飛大氣不敢出,只能靜靜的觀察著。他看見女人熟練地用某種工具輕輕鑿著牆,不大一會一塊磚頭便被取出。磚頭裡面似乎是空的,因為女人伸手在那裡摸索了許久,然後錢小飛看見她將摸出的一塊似是玉佩的東西裝進了懷裡。
錢小飛確定此人視力正常,因為那嵌回磚頭的動作不是一般的利落。
黑衣人迅速起身,這一動作可把錢小飛嚇得不輕。他看見女人慢慢的轉身,接著他看清了女人的臉!確切的說是蒙著黑布的臉。
女人目光淡淡的掃過錢小飛,卻沒做絲毫停留,態度自然的就像錢小飛是隱形的一樣。錢小飛看著她慢慢走過自己走向門口,就在她開門之際,錢小飛終於忍不住了。
他迅速來到門口擋住女人的去路,道:“你剛才……是偷了東西,沒錯吧。”
女子歪著頭不語,那神態就像在說“我偷了你能怎麼著”。
“這個,就在這燈火通明的屋子裡,在眾目睽……恩……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的動作是不是太自然了?”錢小飛皺眉,還沒見過這麼大膽的偷兒。
不了女子居然笑了:“如果可能的話我很想當你不存在。”
等等!這聲音……錢小飛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女人正是妙空空!
不過沒等他進一步說話,女人作勢要走。錢小飛連忙攔住:“喂,你就這麼看著我被囚禁於此不幫忙?”害得他真以為自己什麼時候變隱形的了。
“我看你活得聽舒坦,沒什麼地方要人幫忙啊。”妙空空擺明看戲的姿態,“我來這裡只為偷蟠龍佩,至於你的死活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等等!”錢小飛連忙道,“我要是死了你不就沒有對手了嗎?到那時侯你找誰一較高下?”此刻保命最重要,錢小飛為此寧可忍受後半輩子與妙空空的糾纏。
誰知女人卻道:“像你這種用下三濫手段的傢伙死了更好!”
嘖,錢小飛此刻才深切體會到女人怨恨的恐怖。
但他又怎能輕言放棄,這是一個好不容易的機會,於是他連忙將手腕伸到女人面前。
這一招果然好使,縱橫交錯的疤痕和還未痊癒的傷口讓女人皺眉。錢小飛則在心理暗喜,女人的同情心是很氾濫的。
“這樣的傷痕在我身上還有好多,不過男女有別我就不給你一一看了。”錢小飛趁熱打鐵,道,“看在我這麼慘的分上,你能不幫忙嗎?”
妙空空緊抿著嘴唇,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她抬起頭,道:“你不會輕功是吧?”
“恩。”錢小飛點頭,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妙空空笑了:“那就怨不得我了。這寺院戒備森嚴,如果你不會輕功,那我使盡渾身解數也救你不得。”
嗚~~怎麼這樣!錢小飛在心中哀號。但眼見妙空空要走,他實在捨不得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於是連忙道:“不救我也行,但幫我給金寒傳個話,就說我在這裡讓他來救我,可以嗎?”
“這……”妙空空思考了許久,還是搖頭,“他總和那傢伙在一起,我可不想惹上麻煩。”
錢小飛深知“那傢伙”指的正是鄭銀子,於是連忙道:“你幫我傳話,我告訴你鄭銀子的弱點。”
“真的!”妙空空馬上來了精神。
“當然!你附耳過來……”
如此這般,錢小飛與妙空空完成了交易。當妙空空離開的時候,錢小飛重新對生活燃起了激情。他覺得自己丟掉的運氣似乎又回來了。先是圓寂,接著是妙空空。看來自己真要轉運了。
說到圓寂,錢小飛又陷入了沉思。一個和尚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於井中度過那麼多年,難道真的就不吃不喝?他真的可以幫自己出去?
明天再去找他吧——入睡之前,錢小飛這樣想著。
深夜,古井。
“師傅,法慈送飯來了。”
“你這個不孝囧囧,怎麼才來!想餓死為師啊!”
“戒律院臨時有事,再說十來年你不就這麼過來了……”
“那是為師身體健壯,不然這飢一頓飽一頓的為師哪能挺這麼多年。”
“是是是……”
“也許,不久之後你就不用這麼煩了……”
“什麼意思?難不成師傅你終於要出井了?可你打不過法戒啊!”
“緣起緣滅終有果,如今,是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了……”
第59章
經過一夜的思考,錢小飛決定相信圓寂一次。
“喂,我又來了。”錢小飛面對著井面低聲道。雖然是白天,但井裡仍然是一片黑暗。錢小飛不禁揣測起這井的深度來。
等了好一會,老和尚才幽幽答話:“老納就知道施主會再來的。”
面對一口什麼都看不見的枯井說話可不是件舒服的事情,於是錢小飛也不羅嗦迅速道:“你先告訴我,為什麼要幫我?”
“施主認為呢?”老和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笑意。
錢小飛不假思索道:“你會從中得到好處,對吧。”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何以見得?”
“我遊蕩這江湖好歹也算有些時日了,還沒見著哪個江湖人做事不是為了自己呢。即使是江湖裡的和尚也不例外。”
錢小飛話音剛落,井裡便傳來了洪亮的笑聲。在井底呆這麼多年還能如此中氣十足,錢小飛不得不佩服這老和尚。
笑聲之後,和尚便再度開口:“老納在這井底一住便是十幾年,何嘗不想出去,只可惜時機未到。如今遇見施主,真乃我佛慈悲,天佑積善。”
“你的意思是……”
“積善乃師祖嘔心瀝血之寺院,豈可毀在如此孽徒手中。如今施主出現有如神助,天意,天意,該是我積善清理門戶的時候了。”
聽到這裡錢小飛才算懂了些眉目,但他還是有點不可思議:“你在井裡呆了十多年,難道就為了等我出現?我要是不出現呢,你難道就老死在這井裡?”
“施主此言差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倘若我真死在這枯井裡,那隻能說老乃沒有造化。何況有因自會有果,法戒今生做的孽自然也會在今生嚐到苦果。佛,乃普渡眾生。”
老和尚的一番似是而非的話讓錢小飛皺起了眉頭,他開始堅信那些為了逃避世俗煩擾而出家的人一定會為自己的選擇後悔,因為他們將會發現這空門中有著不亞於凡塵俗世的歪理邪說,以及各種看似相同又不盡相同看似有用實則無用的所謂佛理。
錢小飛決定不再為和尚的言論傷腦筋,而是選擇自己和老和尚在思想上的交集來共商大事:“總之就是你可以幫我逃走,而我可以幫你清理門戶。”——這就是錢小飛的結論。
“然也。”和尚簡潔的回答讓錢小飛有種想扁人的衝動——早這麼麻利不就得了!
“那你有什麼辦法幫我逃走?”錢小飛最感興趣的就是這個。
不料和尚卻道:“辦法……在你自己身上。”
“我?”錢小飛有些奇怪。
“就是施主腦子裡的秘籍啊。”和尚吐出答案。
“你連秘籍的事都知道?”錢小飛驚訝。
和尚笑:“我既然知道你是金錢幫的幫主,那知道秘籍的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和尚的話讓錢小飛對明代的資訊傳輸技術產生了巨大的欽佩之情。敢情那時候就有遠端遙控了。
拋開那些胡思亂想,錢小飛又回到了正題上:“你的意思是我腦袋中的《秘殺方》可以幫我逃出去?”錢小飛邊說邊祈求猜測不要成真,因為……
“然也。”
和尚的肯定讓錢小飛欲哭無淚——因為他腦袋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秘籍嘛!那一日他只是匆匆看了幾眼便與金寒去城郊挖坑將秘籍藏起來了,現在腦袋裡唯一記得住的只有一個化功散。
等等!錢小飛忽然明白了和尚的意思,連忙衝著井下道:“你讓我給他下藥,等到他倒下出現之後我就可以輕鬆離開你也就可以清理門戶了對嗎?”
錢小飛話音沒落,圓寂就緊張兮兮連忙開口:“噓——小聲點,別讓外面的人聽見。”
倒,這哪有一點兒長老的風範!錢小飛滿臉黑線:“我現在很懷疑你的身份……”
“呵呵……”和尚笑道,“施主是否已經想到合適的藥了?”
“要說這秘籍中的藥,確實有一味合適對付法戒,”錢小飛深吸口氣,鄭重道,“此藥名為化……”
“化屍粉?”沒等錢小飛說完圓寂就介面,“這我倒是聽說過……”
“你聽過我還沒聽過呢!”錢小飛立刻打斷——這和尚可真夠毒的。
“那施主指的是……”
“是化功散啦!”雖然知道和尚看不見,錢小飛還是用眼神向井裡鄙視了一下,“這是秘籍中最簡單易配的藥,以我們現有的條件它是最合適的。”
“我們現有的條件?”和尚狀似疑惑道。
“別裝相了,”錢小飛道,“我就不信你這麼多年吃的喝的都自己挖掘!你肯定有跟外界聯絡的辦法。”
圓寂停了一下,算是預設,然後才道:“說吧,你這化功散需要哪些配藥?”
錢小飛也不羅嗦,立刻道:“這藥只需兩種原料……”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錢小飛躺在那堆乾草上想著成功脫離虎口的機率。這幾天法戒仍是照常出現,但從態度上錢小飛已經隱約察覺出了微妙的不同。老傢伙是否已經察覺到了什麼,錢小飛有些忐忑。
手腕的傷口雖沒有惡化,卻也沒有什麼好轉的趨勢,空無每天頂多就是幫他用清水洗洗,保持清潔罷了。說到那個小和尚,最近的態度倒是沒什麼不自然,但錢小飛總覺得他知道什麼。雖然這樣想有些可笑,但錢小飛偶爾還是會有“他沒準早就知道圓寂在井裡”這種奇怪的想法。
接下來錢小飛想到了金寒。他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得到自己得下落?是否已經在來積善寺得路上……錢小飛驚訝得發現,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習慣了依賴金寒,習慣了一回頭就會看見男人算不上俊朗卻怎麼看怎麼順眼的臉龐,還有那總是皺起的眉頭。
這廂錢小飛徹夜難眠,那廂井邊也不安靜。
“師傅我送飯來了,今天寺裡吃的是你最喜歡的菠菜豆腐。”
“法慈,去給為師弄兩樣東西成嗎?”
“當然可以,想要什麼師傅您儘管吩咐。”
“柿子和茶水。”
“嗯?”
“嗯什麼!記住了是隔夜的茶還有爛掉的柿子。”
“啥?!”
長久的封閉式居住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的食物習慣——這是法慈的結論。
第60章
化功散配的很順利,而圓寂也保證會有辦法讓法戒將其吃掉。具體什麼辦法錢小飛不知道,但五天之後,重大轉折出現了。
這天錢小飛仍如往常一樣嚴陣以待法戒的出現,結果左等右等都日上三竿了還沒見人影。臨近中午,才終於有人扣響了他的房(如果那間囚禁他的家徒四壁的屋子也算房間的話)門。
錢小飛正奇怪那老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禮貌了,來人已經推門而入。進門的一共由倆人,空無自就不必多說了,至於他身邊的人……
鬍子花白,年紀甚長,牙齒鬆動,褶皺滿布,錢小飛還以為自己見到了佟天壽的兄弟。
“這個……化功散除了消去武功之外難道還有加速衰老的功效?”
“施主看仔細了,是老納。”
熟悉的聲音喚醒了錢小飛的記憶,他十分慶幸自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見到了圓寂真面目而不是透過井口。這幅尊容要是再配上那井中的yin冷漆黑……寒~~
“大功已經告成,施主也終獲自由之身了。”圓寂帶來了錢小飛日思夜想的訊息。
但他還不敢高興太早:“法戒呢?”
“施主請放心,那孽徒此刻正在大堂之上等待裁決。”圓寂道,“貧僧正是來邀請施主的。”
“邀請我?”錢小飛不懂。
圓寂解釋道:“此次清理門戶施主幫了我寺大忙,如今孽徒被擒施主自然應該在場。”
雖然圓寂的話合乎情理,但急於見到金寒的心情還是讓錢小飛搖了搖頭:“貴寺清理門戶我這外人在場恐怕不合適,況且我……”
錢小飛還沒說完,圓寂就道:“施主此話差矣,那法戒不僅是本寺的孽徒,他也對施主做了許多孽事,如今施主要先行離開,豈不讓貧僧和我積善上下今後都無顏再面對施主!”
嘖,不至於這麼誇張吧。錢小飛雖這樣想卻也不好說出口,如今人家都這麼挽留了自己還堅持要走似乎也說不過去,況且他還真想看看法戒那老傢伙灰頭土臉的樣子以解這些天來受的氣。
畢竟手腕上的傷還在疼,連痂都沒結!
思及此,錢小飛一咬牙:“走,我們去大堂!”
很顯然圓寂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裡已經處理好了一切,如今的他又恢復了住持地位,並且在錢小飛看來威望還不低。
此刻的大堂人滿為患,坐著的都是掌管積善各主要部分的長老,而站著的自然是一眾囧囧。至於站在大堂中央耷拉著腦袋的自然是法戒。
圓寂首先說話:“今天積善上下齊聚一堂只為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處置孽徒法戒。”
圓寂語畢,大堂一片寂靜。這種場合地位低微的囧囧自是沒有說話權利的,但凡開口必是長老級人物。
最先發表意見的是一個略胖的長老,錢小飛認為他很可能是負責全寺膳食的。
“老納認為此等窮兇極惡之人不宜姑息,理應按寺規處死。”
圓寂還沒表態錢小飛倒皺上眉了——處死這招,是不是狠了點?
第二個說話的是個瘦和尚,看年紀也絕對是歷盡滄桑的。
“我佛以慈悲為懷,老納認為應給法戒一次機會。不如將他逐出寺門,任其自生自滅。”
圓寂還是沒表態,錢小飛又皺眉了——這個……是不是輕了點?
第三個說話的是個年紀看起來沒那麼老周身的氣韻卻很是沉穩的和尚。
“我佛慈悲,若弗有悔改之心,可送至清風山深谷中的碧晨庵,終身不再踏出廟門半步以思往孽。”
這個……倒似乎可以接受。錢小飛正想著,圓寂也出聲了:“終身不得出其廟門潛心悔改,實乃我佛之慈悲。老納之見,法凡所言可行。”
圓寂不愧為住持,話音剛落,眾囧囧便無條件接受:“阿彌陀佛——”
圓寂將頭轉向錢小飛,詢問之意甚明,錢小飛很快領會遂點頭表示同意。
雖然他很想痛扁那臭和尚一頓,但畢竟此乃佛門聖地過渡囂張不大好,況且這也不是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法戒的裁決已有了個說法,圓寂便不再囉嗦的差退眾囧囧,大堂只剩下了錢小飛圓寂和法戒。
“施主此番下山還是要格外小心,”圓寂道,“武林上覬覦秘籍的並不只這孽徒一人。”
“多謝師傅提醒,有了這次的經驗我今後會十二萬分關心的。”錢小飛說的是心裡話。語畢他將頭看向法戒,心有餘悸道,“師傅將他留下,是否現在就要送其入谷?”
“老納正是此意。”圓寂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沓宣紙遞給錢小飛,道,“這是孽徒身邊之人偷偷記下的部分秘籍毒藥,現在物歸原主。”
錢小飛沒有接過紙,只是笑道:“這東西師傅留著也未嘗不可,因為這根本不是什麼秘籍,都是一些我胡亂說的東西罷了。”
“原來如此,看來是老納小看錢幫主了。”圓寂說到這裡笑了起來。
但那廂法戒就沒這麼好的心情了。錢小飛確信在那一瞬間,他從法戒的眼睛裡看到了仇恨還有不甘。雖然只有那一剎那,但那情緒卻使千真萬確的。
雖然有些害怕(這是幾天來養成的條件反射),但他又想到法戒已經沒了武功,於是多少放了點心。況且自己這一下山,估計這輩子也不會再和那傢伙見面了。
思及此,錢小飛拱手準備告辭。
“師傅,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那……恩……師傅,門外是否有些奇怪的動靜?”
“確實……聽起來有些像船工們喊得號子……”
“一……二……奇怪,船工在積善寺門前喊什麼號子?”
“其實也不一定只有船工喊,有時候為了齊力撞破什麼大家也會一起喊號子。”
“比如……?”
“撞門?!”
二人的脫線對話剛得出結論,門已應聲而破。然後,就出現了之前的那一幕。
事情進展到這裡已然應有個大團圓的結局。而那標誌xing動作無疑就是我們歷盡千辛萬苦的錢小飛同志飛速奔到金寒的懷抱。
金寒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緊這失而復得的人兒,緊到幾乎將錢小飛揉進了自己身體。
這廂人家親熱,那廂眾武林豪傑可傻了眼。之前一直聽聞金錢幫二主形影不離,但也絕沒想到感情好至如此程度。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鄭銀子(畢竟此君見過更限制級的),只見他輕咳一聲引起眾人注意,然後高聲道:“這真是兄弟情深啊——”
小三心領神會,畫筆開始迅速飛揚。不消片刻,一副“歷盡劫難終見面,兄弟深情感動天”全真畫卷便大功告成。
鄭銀子的話也在眾武林人之間引起轟動,附和之聲此起彼伏。最後,眾人一致得出的江湖經驗是——門派要想混得好,幫主感情不能少。
就在錢小飛以為自己沒能死在法戒手裡而很可能死在金寒懷裡的時候,男人終於鬆開了手。他將錢小飛拉至自己看得清的距離開始自信觀察。
錢小飛見狀笑道:“沒缺胳膊沒少腿,我好得很。”正說著金寒不小心碰到了他那還未結痂的手腕,結果在毫無預警之下錢小飛痛叫出聲。
金寒瞬間緊張起來,他皺著眉舉起錢小飛的手腕仔細察看,結果後者瞬間感受到了強大的小宇宙。
“這是什麼?”金寒的眼睛暗得可怕。
“傷口嘛。”錢小飛從沒見過這樣的金寒,緊張的吞了下口水。
“我知道是傷口,我問誰做的。”金寒平緩語調在錢小飛聽來更像是催命符。
“恩……“錢小飛不語,眼神下意識的飄向後方。
金寒立刻心領神會,快步走到法戒和圓寂面前。結果還沒動手,老老和尚就迅速出聲:“慢、慢著,施主,老納可是幫助錢幫主逃脫的人!”
金寒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拎起癱在地上的法戒就是一頓胖揍。那出拳叫一個狠,那出肘叫一個猛,那出腳叫一個快。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金寒的威猛讓江湖的小蝦小蟹們肅然起敬。
“不愧是金錢幫幫主,這武功就是和常人不同!”
“就是,就是,無招勝有招,讓人根本猜不透下一招出什麼!”
“究竟是何門何派呢?”
“……”
錢小飛聞言翻了翻白眼,這種典型的二十一世紀無差別鬥毆自然沒有套路可言,因為他講究的便是拳由心生。說白了就是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本來錢小飛沒想阻攔,但眼見男人打得越來越起勁,而法戒已然快承受不住,於是他連忙上前拉住金寒大聲道:“夠了,再打下去他就沒命了!”
“死了最好!”金寒不假思索道。
錢小飛死命抱住金寒的胳膊大叫:“你答應過我不再殺人的!”
彷彿定格般,金寒的舉動戛然而止。就在這瞬間,沒人注意到法戒正握著匕首悄悄起身,然後直直刺向錢小飛!
離法戒最近也是唯一看清楚狀況的金寒二話不說迅速將摟著錢小飛轉身避開飛速而來的利器,不想還是被法戒劃傷了胳膊。
奮力一擊之後,法戒像是消耗掉了所有力氣般頹然倒地。但錢小飛可是怒從心中來。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他幾乎是跳到法戒面前。
同樣的拎起男人,同樣的無差別鬥毆,錢小飛的眼裡此刻滿是駭人的血色。
眾江湖人也看得目瞪口呆——敢情剛才金寒用的是金錢幫獨門武功,這不,大幫主也會!而且那出拳的速度角度力度一點不比二幫主差!
“那個……”江湖小蝦甲碰碰江湖小蟹乙,“錢幫主剛才阻止金幫主殺人來著,是吧。”
“沒錯啊。”江湖小蟹乙點頭。
“那他現在在做什麼?”江湖小蝦甲看著錢小飛的各種猛拳,心有餘悸。
“嗯……可能是他想親自動手吧。”江湖小蟹乙得出結論。
在法戒奄奄一息之際,圓寂終於出聲:“我說錢施主,你再這樣打下去法戒就不用被關在深谷直接埋進山腳就行了。”
老和尚的聲音喚回了錢小飛的理智,他終於收回了拳頭。理智也回了籠。如果說之前自己在面對金寒的感情時還有所猶豫,那他現在已經百分之百確定,自己就是愛上金寒了。只有心愛的人在受到傷害時自己才會失去理智,才會這麼不計後果!
雖然這感情的鑑定,有些委屈法戒。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而正好幾乎武林人士都在場,圓寂也就順水推舟宣佈了一件事。
“即日起,積善退出江湖。之前的恩恩怨怨與我寺再毫無干係!本寺只求清靜,能夠潛心修佛——”
二月初一,積善退出江湖。至此,縱橫一時的江湖四大門派徹底從中原武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江湖上盛傳的一種說法——神秘之幫,橫空閃現,四大門派,一統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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