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總要去選擇,選擇是需要時間,選擇是需要勇氣的,當兩者都沒有時,就只有選擇逃避。
從來沒有想過要走出這片土地需要那麼大的力氣,冷清的氣體不斷一波一波的襲來,意識好像是不斷被那繞人的心事續點續點咬噬,感覺到若有若無的痛楚。邊走邊叫自己不要去想,就像沒發生過一樣,不是就會更好嗎?
越想去解結,纏繞在心頭的線卻像越系越緊,一不小心便弄得血跡斑斑。開始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走出這個林子,還是想要到別的地方,一個寂靜無人可以舒坦的地方。
從前遇到不如意的事,還可以去跟父母﹑朋友傾訴,現在呢?一切都沒有了,舉目無親,困在這片土地上,朋友更一個不可以去想的奢侈品,突然覺得孤立無援。
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是走了多遠,雙腿已開始發酸,走著走著就開始覺得每一步走起來都是同樣的吃力,本能好像是在拒絕自己回去,可能是因為已經不知道怎樣面對他。我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嗎?
迎面拂來了冷颼颼的夜風,乾燥的風吹打在面上有點痛,不禁又打了個囉嗦,走得很累,林子在晚上也變得yin森,跟日間看起來全不一樣,無心地走,就好像要在這裡一世,一世都走不出去,走不到盡頭,就跟若於現在的心情一樣。
懷裡的小毛球待久了,好像要表示不滿,在衣襟裡不甘地鑽來鑽去。若於用冰冷的手輕輕地揉搓著鼓起的胸部,細細地安慰著小毛球說:“小球,我好想離開,不如你帶我走好嗎?”
小兔不會唇語,但卻很有靈xing,若於的唇微微張合,小兔動了動長長的耳朵,又即停止了動作,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掙開領口一躍著地,回頭望望還在一旁發愣的若於,叫了兩聲就開始慢慢地跑了起來。若於看到小球示意要帶路,忽然感到有點兒窩心,剎那間彷佛自己又能說話了,是隻有小球才聽得見的話音。
一步一步的走,漸漸感到有了目的,再不是盲目的繞圈子。走著走著,搞不清走了多久,當小球停住了的時候,一抬頭,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推門而進,房間依舊跟出門前一樣,兩片沾了灰塵的白糖糕,淍零在桌上。看到桌上所放的物品,心思不知道為何又轉到那幾枝小黃花身上,那一陣花香夾雜著的腥味又再湧上心頭。拍了拍腦袋又搖了搖頭,笨拙地把桌上的東西移開。為什麼還要去想?為什麼想要逃避都這麼難?
用手強撐著頭,坐在桌前放聲地從喉嚨叫出那低沉而微弱的吼叫,用最安靜的方法發洩著。
“呀....”第一次感到啞巴的好,無論你如何放聲叫,都只會傳來微弱的聲響,如何放肆,也不會讓人知道。側著頭無力地把臉貼著冰冷的桌面,世界好像有點倒轉又不現實,思緒算是可以停頓下來,目光好像開始失去了焦距。兩手垂放在一旁,藏在袖中的紙牌靜靜地散落一地。
小球張了張小嘴,開始咬著若於跌到一地的紙卡,含住了一張帶到若於的腳邊微微用力輕蹭著。若於吸了兩口涼氣,低下頭看著被遺忘了的小球,無力地拾起那張小小的紙卡,上面寫著“餓”。
看到上面的字,若於忍不住笑了,小球真的很會逗他,他開始想,莫非小球是神仙或者兔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牠一定會是自己最可信的朋友。
拿起被擱了一整天的饅頭,有點硬,但還能吃,為它分得細碎,用水弄軟,然後遞到小球面前,小球伸出小舌出來舐。
“小球,別離開我。”
小球埋首細嚼,變硬的饅頭在牠的嘴裡也變得香甜。彷佛又聽到若於對自己說話,抬起頭嗯了一聲,又繼續埋首苦吃。若於甜甜地笑了起來,感到了一絲依靠。慢慢地,感到了溫度;慢慢地感到了久違了的安心。
吃著吃著,若於的眼皮開始發倦。那又好,至少可以靜靜地忘卻了一切,好好的睡一覺,這也是一個小小的幸福。小球的耳朵茸了茸,突然縮起來,剎有介事似的跳進若於懷裡。若於被那突如其來的一連串動作喚醒,還未來得及反應,門就被吱一聲開啟。
房內沒有點燈,黑壓壓的房間根本就看不清來人的樣子。但迎風而來的藥香跟那下午難以忘記的薄薄香味混合,不小心地透路了來者何人。
看到人影,突然覺得心好酸。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覺,你又為什麼要進入我的夢境,難道你連謹有的一點點空間都要剝奪?
“為什麼不點燈”隨手點起了油燈,動作是一貫的優雅,沒有弄出多餘的聲響,房間只有均稱的呼吸聲,就好像甚麼事都不曾發生過,好像是跟昨日一樣。屋內的燈火突然變得刺眼突兀,映出了一張無害的臉,一張現在最不想看見的臉。若於無奈地閉上眼別過臉背對著榆林。
“怎麼啦?一整天都沒有看到你,你到了那裡去,吃飽了沒有?”一連串窩心的問候,卻撩不起任何溫度。
去了那裡,那你又到了那裡,為什麼還要問,還要對我溫柔,從頭到尾我只是一隻棋子,既然你已得到想要的,我又怎好意思要你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剎時,一切平常的對話都變得可笑。
榆林見若於不動,以為他還未睡醒,又說著:“要睡的話,就回床上睡。年紀不少了,要好好照顧自己。”臉上掛著的是柔和的微笑,但若於卻不感到一絲暖意,反而有點兒心寒。
“你還未吃過吧,我帶了些燕窩糕,是主人派人送來的,吃一點再睡覺。”榆林看到這樣的若於彷佛是看到一個鬧床氣的小鬼,耐心地勸著,怕他吃不飽對胃不好。
若於聽到他口中的“主人”二字,即起了反應,好像又喚回到現實中。榆林見他反應即開心地擺放著帶來的東西,以為他是聽到“燕窩糕”而歡喜。
把一盤晶瑩的淡囧囧糕點放在若於的跟前,掀起衣袖倒著茶,自己也坐到若於身邊去。若於看到他一臉高興的樣子,就更覺得自己笨,越覺得不是味兒。
“來一塊”手習慣xing地遞到若於的嘴邊,親暱地喂著。
若於沒有看他,只是靠本能反應避開了他的手,迅即自己從盤中拿了一塊放到嘴裡去。榆林有點愕然,但卻不以為意。
“若於,今天到了那裡去?小萱說你一整天都不在自己房間。”
聽著,突然好想要他早點離開自己的房間,儘快消失,那怕是自己消失也好。吸了吸氣,隨手拾起一張紙寫著:“我在竹林的小亭內睡著了”
“哦,怪不得,你真的能睡,睡了一個下午,回來了又睡。睡覺沒關係,三餐一定要按時吃,你身體才好了點,要小心注意。”
若於強裝著笑意,勉強地點了點頭。良久,突然鼓起勇氣,用手指了指榆林。
“我?我嗎?都因為你偷懶,所以一整天我都要獨個兒忙著弄我的藥草,今天天氣好,要整理一下,拿出翻翻曬曬,忙了我一整天呢。我的蘭花開了,就是你說過開了後要我送給你的那盤,我還一整天都在找你呢?明天有空過來我房間拿吧。”
若於手一抖,眼微微紅了一圈,手中舉著的茶杯即跌得支離破碎。強忍住內心的不快,別過頭,隨手寫了幾隻字:“我累了,想睡。明天再聊。”
“你一吃飽就想睡,真的像個小孩。好吧,明天再聊,乖乖的上床去睡吧。今天天氣又回冷了,記得要加被子,彆著涼。”說完,榆林把剩下的糕點珍惜地用蓋蓋好,然後動身,眼看著若於脫了鞋,乖乖的走到床上去,然後幫他吹熄油燈。榆林面上的表情若於看不見也不想看到。聽到他的腳步聲飄遠,才把忍住的情感一點一點地爆發,細泣聲一點一點地積累在室內。
心裡越來越慌,一直的相信,一直想著的或者,被逐一的否定。他仍是選擇跟自己說謊,或者一切一開始就是個謊言。真的搞不清楚他有否對自己說過真話,救自己時會不會也是一個局,我從來都只是一個棋子,一個微不足道的配角。那我們相處時他又會有多少成是真的呢?
看到桌上的小盤,若於煞白的雙手用力盡氣把糕點榨碎,摔到垃圾筒中,抓住掌心的殘餘,用力地用布去擦乾淨,弄出一條一條深入血肉中的紅痕。看上去確實是乾乾淨淨的雙手,但黏黏的嘔心質感卻揮之不去。帶著淚痕的臉,無力地垂下,任意地讓身子跌坐在床上。房間裡的一切彷佛失真,緊閉著眼睛,期望著真正的寂靜。
(作:終於找到了份工作,下星期開始,yeah!!!!接著的事,要想著怎寫,但這篇我寫了蠻久,用了幾小時,發現我的文筆真的做不到別人的行雲流水唉!!!大家請支援.發現晉江好像在鎖非清水的章節怎麼辦以後我的文要清水嗎大家請告訴我其他不會封的post文途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