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有點悶,我走過去擰了擰門把手,果然,又被他從外邊反鎖了。無奈的盯著自己的手,我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拉開窗簾讓陽光照射進來,回過頭,就看到了牆上鏡子裡自己的身影,臉上的疤痕還沒有消去,圓圓的眼睛,這張臉倒是日詩幾分神似,我定定地看著,想要去思考些什麼,然而怎麼也聚集不起力氣,腦海裡空蕩蕩的,望著鏡中的臉,心中也感到一陣空落。
“雖然你擁有了夜的記憶,但你仍然不是他。”
身後傳來幽幽的嘆息聲,我猛地一驚,回過頭去,卻看到了一直蹲在牆角的那隻黑貓。除了那第三隻眼睛,這隻貓跟日夜的貓長得出奇的像,甚至連眼睛都閃爍著同那隻貓無異的五彩之色。正是因為如此,昨天韓易文帶我出去吃飯時,我才將這一路跟著我們的貓抱了回來。
“你……你……”
我死死地盯著黑貓,內心裡百轉千回,卻始終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姐姐,日詩。”
“……姐、姐?!”我大叫起來。
“恩。不信?”
“不,我信。只是……”怎麼可能不相信呢?經歷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只是你為什麼在這裡?還變成了一隻貓?
這次日詩只是看著我,沒有開口說話。
“日……姐,為什麼要這樣說?”頓了頓,我開口問道。
“怎樣說?”
變成貓的日詩歪著頭問我,眼神卻不見有什麼變化。
“夜不就是我,我不就是夜嗎?”
我問著,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焦急和恐慌。
“不,不同的……即使擁有了他的記憶,你也還是這般軟弱,表象是改變不了什麼的。”
日詩別過眼看向別處,她的聲音很輕,但傳到我耳朵裡時卻如同有人在我胸口重重地擊了一錘。
“你還是留戀吧,對那兩個人?”
很恰時地,日詩扭過頭來,叉開了話題。我沉默了,雖然保持著臉上的表情和身體的姿勢,但我仍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你聽著。”日詩急急的說道,“這次之所以沒能成功回去,就是因為你內心突然的動搖。不要太自私了,別忘了,這個身體並不只是你一個的。記憶你都有了,那個夜已經傳輸給了你,這次不管你意願如何,我都會想辦法強行帶你離開,不然,不但我會沒命,重要的是毅也會沒命的!他為了你連禁術都動用了,希望你、千萬不要再負了他,拜託了!!!”
身形微微的抖動,我想說好,但我什麼也無法說出來,聲音到喉嚨處時像是被誰在那裡打了個結,堵住了。
“記住了……”當她目光轉向我時,日詩的表情忽然一滯,“對不起……但是,並不是只有你有人在等的……”
我怔怔地站著,直到臉上的冰涼不小心滑到嘴裡,我才驚覺,原來自己流淚了。
“對不起。”
良久,我說,聲音低得如同夏日的蟻鳴。日詩沒有看我,她轉過身體,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臥到地上去了。
已經將近凌晨一點了,我仍然聽不到開門的聲音,今天的韓易文意外地晚歸。再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猶豫了好一會兒,我還是熄掉了床頭的燈,視線轉向了窗戶那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風靜靜地吹動著窗簾,月光和燈光同時照射進來,朦朧中窗簾在輕輕地來回飄動著。還好,今天夜風不大,即使開著窗也不會覺得冷。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睡覺時我便總喜歡開著窗戶,不是整個開啟,而是隻開一點點,這樣我就能入睡得快一些,但是今天我卻仍然不能入睡。聽著自己胸中傳來的有規律的跳動聲,我突然疑惑起來,將手覆上胸口,我坐起身,歪過頭低垂下腦袋。“砰、砰”,不覺中,心臟處傳來的聲音讓我聽得入了迷,待被人聲驚醒時,我才猛然驚覺自己方才竟仿如入羽化的境地。
“夏夜,你剛才……”
“什麼?”
房間的等不知何時被拉亮了,韓易文焦急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恍惚的回答著,抬起頭,卻撞見了一雙飽含恐慌的眼睛。
“我叫了你很多聲,你沒有迴應。”
韓易文將我拉入懷裡,他的聲音疲憊而溫柔,任由他抱著,我沒有說話,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牆角,日詩依然臥在那裡,不同的是這回她面朝著我們,我微微張開嘴,想別過眼,卻在眼神碰到那雙眸子時,身體狠狠地僵硬了。是的,在那雙眸子裡,我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恨意,雖然只是一瞬,但我的確看到了。日詩收回目光,我呆呆地看著那個黑黑的、但渾身散發著光澤的身體,甚至連什麼時候被韓易文褪去了衣物都不知道。我顫抖著雙唇,黑貓的影象在我的眼裡一點一點的破碎,最後如同虛空中點點霧般散盡,一切是那麼的朦朧生動。“嗚……”囧囧突然的疼痛把我拉入現實,黑貓仍在,原來剛才不過幻覺。由著韓易文動作,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我放棄了去思考任何的問題,放棄了替自己考慮任何一條出路。要選擇是如此地艱難,是不是人只要滿足於生活下去就好,那樣就可以像以前的大多數人一樣到了一定的年齡便相親,看對眼了就送糖、訂婚、結婚、生子,就這麼簡單。是啊,就這麼簡單,真的是一種幸福。就像有的人喜歡在離家近的小城市待著,拿著不高的工資過著不富足卻悠閒的生活,而有的人卻不甘於平淡,倚著奮鬥二字一心只想著往高處爬,總想看到那世間最美麗的情景,在繁華的大城市裡摸爬滾打,累死累活,但,他感到充實。
“你在想什麼?”韓易文將我的臉扳過正對著他,“我……不好嗎?”
韓易文幽幽的聲音傳來,他直直的看向我,我閉上了眼睛,最終什麼也沒說。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回答我?”
睜開眼,韓易文的臉隔得很近,卻又如此朦朧,我怎麼也看不清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大男孩已經漸漸變成一個男人,褪去了原有的羞澀,換來的是深沉,我看不透。
“為什麼不問我今晚怎麼那麼晚才回來?”韓易文把我攬在懷裡問道。
“為什麼那麼晚才回來?”
“你……”韓易文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地回答道,“公司有點事……啊,對了,最近我都會有些忙。”
“是嗎?我知道了。”
我回答著,掰開韓易文的手翻過身子體,身後的身體微微一僵,接著我聽到一聲微微的嘆息,很輕很輕,仿若幻覺,隨即燈熄了。
“睡吧。”身邊的人重新躺下,順手替我掖了掖被子,然後朝我說道。
“恩。”
我應了一聲,眼睛習慣xing地朝視窗看去,原來,他回來就把窗戶和窗簾全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