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12
眼前的少年白衣及地,發似流泉,只是雙目紅腫,明顯剛哭過,身子還在不住地顫抖。
“嚴清”,我上前他扶住他,“別急,有什麼話慢慢說。”
少年悲傷過度,一時間竟不能言語。我對侍童道:“快去倒茶來。”
待到一口熱茶下肚,少年終於緩和過來,胸口起伏也不似剛才那般劇烈了,開口道:“蘇大人——”
我心中一痛,止住他:“嚴清,你我從小玩到大的交情,為何如此見外?還像以前一樣叫我小錦,成麼?”
少年低下頭,輕輕點了點。
我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徐光旭大人此次前來江南調查鹽案主謀,你可知?”
我答:“的確知曉。”
少年十指緊扣住茶杯,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在掙扎。半晌,終於開口道:“其實……此人正是家父。”
我一驚,“你說主謀是你父親?”
“我也是幾日前才得知此事,這可是死罪啊。小錦,他是不是惡人我不知,我只知道他是我父親。聽到徐大人來江南的訊息,我幾乎絕望了,但是昨兒在茶莊門口偶然看見你和秦公子,又想到你已經入朝為官,就找來了……小錦,你一定要幫幫我……”聲音已經哽咽。
我倒了杯茶,額頭微微有汗滲出。“嚴清,鹽案的事我雖然沒有介入,但也知道朝廷查得極嚴,恐怕……”
嚴清抬頭,緩緩道:“我不求他能夠脫罪,只求朝廷能饒他一命。如果非殺不可的話,我願意代他受死。”
我抓過他的手,責怪道:“怎麼說這種話,你又沒有錯!”
突然,門口傳來苦兮兮的叫喚:“愛卿~”
我只得暫時放下嚴清,跑到門口接駕。
“怎麼了?”
小余陛下一臉苦相。
秦鍾淮站在一邊,解釋:“他吃撐到了。”
我看小余一眼,涼涼地答:“活該。”
他閉著眼睛,難受地叫:“愛卿~”
我聽得頭皮發麻,只得背起他往裡走。
小余陛下掛在我身上,軟軟道:“朕今晚要住你的房間。”
我奇怪,“為什麼?”
“就算吐也不會吐在自己床上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立即決定把他送到徐光旭房裡。
路過我的房間時,小余陛下腦袋一歪,一探,問:“小錦,你房間裡的那個男孩子是誰?”
我答:“小時候的玩伴。”
小余陛下吸吸口水:“好漂亮啊!”
我皺眉:“你要幹嗎?”
話音未落,小余陛下就從我背上滑下來,一溜煙兒衝進我房裡。
喂喂,你不是吃撐到了麼……
逢君13
我衝入屋內,看見小余陛下一手替嚴清擦淚,另一手牽起嚴清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道:“乖~表怕~有什麼事情儘管跟我講,是不是有壞人欺負你,逼迫你賣藝又囧囧?”
嚴清一嚇,結結巴巴地答:“沒有呀……”
“哦,那就是你在某個大戶人家為僕,並且與那家少主相愛,但是那人始亂終棄,你不得已流落此處……”
“呃……也沒有……”
小余陛下立即介面,快得不給人喘息的機會:“那就是你愛上某個位高權重之人,但由於身份的差距無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為了他的事業與將來,只好獨自揹負起離別的痛苦……”
嚴清臉紅得厲害,趕緊否認:“沒有沒有……”
“這麼說你是前來此處尋親,但是沒見到親人反而被騙,結果淪落風塵,終日被迫在男人身下承歡……”
嚴清臉紅得更厲害了,結結巴巴地:“沒、沒有……從來沒……”
我站在屋內聽著小余陛下設計的種種人生慘劇,暗自磨牙。小余小余,你究竟看沒看見我滿頭滿臉的黑線……
小余陛下八成是沒看見,因為他正急著掀開嚴清的袖子,檢視他身上有沒有“淤青”、“紅痕”、“青紫”,以及被“奇怪的金屬道具”弄出來的“好痛好痛的傷”……
我氣絕,拉起小余陛下就朝門外頭拖。
嚴清站起身,趕緊道:“小錦,不礙的……”
我停下。小余趕緊站直,用他萬年可憐的眼神瞅著嚴清。
嚴清立即心軟,替他求情:“小錦,我現在好些了……你就讓他在這兒陪陪我說話吧……”
唉,嚴清,你是不曉得這小孩子的真面目呦。
我看看小余,答:“如果嚴清這麼說的話……”
小余陛下立即像磁石一樣,又吸回嚴清身上。
嚴清淚痕未乾,但終究忍不住,嘴角隱約露出笑意,問:“這孩子是誰?”
由於是微服出宮,我不便明說,只答:“是在京城認識的朋友,雖然看起來不大,但是隻比我小一歲。”
“這樣啊。”嚴清低下頭,摸摸小余的臉,然後道:“好可愛。”
小余陛下呆呆地看著嚴清,然後臉紅紅地說:“大哥哥的樣子才好好看……”
嚴清聞言低下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小余突然伸手攬住嚴清,道:“不如你今晚就住我房裡吧!我們兩個一起還可以說話!”
誰要和你說話,我撇撇嘴。
但是嚴清溫和慣了,天生就不懂如何拒絕別人,不得已被小余陛下一身蠻力拖著走了。
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還在想:小余陛下,他真的有吃撐到麼……
逢君14
小余陛下已經完全粘上嚴清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來到正廳,就瞧見小余正喝早茶呢,陪著嚴清說說笑笑,嚴清昨日悲傷的神色也下去不少。
我在桌旁坐下,暗自思忖:這幾日在秦府幾乎沒有看見徐光旭的影子,明顯事情已經進展到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階段了,這個時候恐怕……但如果只求不死的話……
午膳後,我來到小余陛下房裡。嚴清已經回去了。
我拉了凳子,坐在小余面前。
“你可知錯?”
小余一愣,然後指指自己,說:“我是皇帝。”
我涼涼地答:“我知道。”
“但是戲裡頭都是隻有皇帝問別人知不知錯的……”
我盯著他看,不說話。
小余陛下也盯著我看,過了一會兒終於撐不住了,軟趴趴地回答:“知錯了。”
“錯在哪兒?”
“……”不知道。
“……”我就曉得你不知道。
(逸:………-_-\\\\\\………你們兩個究竟在幹嗎……)
不再與他多作糾纏,我道:“你上次許諾給我的免死金牌,可以立即從京城送到江南來麼?”
小余陛下點點頭:“可以呀……不過你這麼急著要,難道說……”
“說什麼?”我有不好的預感。
他撲過來,抓著我衣服,叫道:“你究竟搶了誰家的男孩子?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