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天珹手裡拿著一張剛才掌櫃交給他的白紙,紙上有著二十一個俊秀的字跡:
送君千里
終需一別
山高水長
後會有期
落款是:君無雙拜上
皇甫天珹、蕭百川、蕭百駿和程紅菱看著這張白紙,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人自然是程紅菱。她本就和君無雙不對牌,前幾天因為情況危急,所以她也不好和君無雙起衝突。但是她看得出來,皇甫天珹和蕭百川都很重視君無雙。雖然君無雙也是個男人,可每當程紅菱看見蕭百川望著君無雙時那專注的目光,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現在君無雙走了,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而皇甫天珹和蕭百川此刻的心中都懊悔不已。看到這張紙後,他們馬上明白了昨天君無雙為什麼會一反常態要求住在這裡了。他分明就是已經打好了半夜走人的主意。看來他們還是不夠了解這個人,不然不會連這樣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到。
難道和他們一同回京就這麼讓他為難嗎?為難到要讓他不告而別?
是後會有期嗎?——只是,這人海茫茫,他們真還能再見到那個讓人牽腸掛肚的身影嗎?
皇甫天珹看著那張留言許久,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面無表情地說:“事以至此,我們還是早點進城吧!”說完便由蕭百川結了房錢,四人向著城門方向行去。
正如皇甫天珹和蕭百川所想,君無雙堅持在城外留宿,就是為了好甩開他們幾個。這次來京城,君無雙除了想要護送皇甫天珹他們以外,他還有一個目的——找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父親,好·好·聊·聊!
所以他等到半夜,吩咐秋水他們先回別院等他。自己則快馬揚鞭,趕在清晨城門剛開的時候入了城。然後趁著天色尚未大亮,駕輕就熟地摸進了皇宮。
君無雙在御書房的房頂上側耳細聽,沒發現房中有人,就趁著侍衛換班的時候,飛快地撬開了窗戶,飄了進去。接著把窗臺上一個盆景放在了御書案的左上角。然後便閃身到了放置在御書案後面的屏風的背面。
這裡的牆上有道暗門,開啟暗門就能看到一間很大的密室。密室裡面的擺設簡單卻很舒適。除了一張柔軟的大床外,還有一個八仙圓桌和一個軟塌。軟塌的一頭還擺放了一個不高的書架,上面滿滿當當地放了不少的書,外加一副棋盤棋子。
這間密室是皇甫睿明白天處理奏摺期間,時不時在裡面小憩用的。自從君無雙和皇甫睿明的關係緩和了之後,這裡就成了君無雙入宮後的休息場所。每當皇甫睿明不在御書房的時候,君無雙就會擺上盆景,暗示自己已到。然後呆在這間密室等候皇甫睿明。當皇甫睿明看見那盆景後,就會進來找他。
君無雙點燃了密室裡的蠟燭,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書,躺在軟塌上信手翻看。可沒看幾頁就覺得頭腦發暈,上下眼皮直打架,於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就睡著了,手裡的書也無聲地滑落到了地上。
等皇甫睿明進了密室,就看見君無雙側臥在軟塌上,青絲直垂及地,一手還保持著拿書的姿勢。皇甫睿明悄悄地靠近君無雙,從地上撿起了那本書塞回了書架,然後又走回來,剛想給君無雙蓋層被子,君無雙就驚醒了。
君無雙就覺得朦朧間有人靠近了自己,身體就下意識地彈坐了起來。等看清來人後,便又放鬆了身子,軟軟地倒回了軟塌上,並用手背擱在眼睛前面擋住亮光,淡淡地說道:“退朝了?”
皇甫睿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皺了皺眉頭道:“怎麼累成這個樣子?我都進來好一會了,你才發現。”
“哼!”君無雙放下手,看著皇甫睿明,輕哼了一聲,帶著些許的不滿道:“怎麼你不知道這是誰害的嗎?”
皇甫睿明明白他所指何事,但就是不接下茬。他只是笑了笑,隨後在君無雙身邊坐下道:“左右不過是那擋子的事兒,你也不必急於一時找我理論吧!看你都困得不行了,不如索xing寬了外袍,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覺。你身子骨也不是那麼好,要是積勞成疾,就不好了!況且在塌子上躺久了,起身後總會有不適的地方,不如在床上來得舒坦。”
君無雙聽他說的有理,也就不再多言。起身到了床邊,脫了外袍,散了發冠,抖開被子,安心躺下。自打那天中午他們在林中遭襲,他每天晚上都不曾睡在房中,而是暗藏於客棧隱蔽的位置,觀察動靜,以防有人來襲。其實這個工作也可以交給兩罔他們。但君無雙一考慮到來人的武功很高,行事詭秘,就不能完全放心,決定親自上陣。
這白天趕路,晚上守夜,十二個時辰幾乎都得不到休息。幾天下來,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了。再加上現在身處密室,無人打攪,心情一鬆,積壓下來的疲憊感便成倍地湧了上來。所以君無雙剛才才會昏昏入睡,以至於失了警覺。
皇甫睿明看著君無雙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心知這回肯定是把他累慘了,便輕嘆了口氣,替他掖了掖被角,又點了些安神的檀香,轉身出去了。
不知自己究竟躺了多久,但是能睡到自然醒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君無雙睜開眼後,覺得自己神清氣爽,渾身都充滿了活力。正歪在軟塌上看書的皇甫睿明見他有了動靜,放下了手裡的書,笑著問道:“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五個時辰了。是不是餓了?我讓人去準備些吃的。有什麼要點的嗎?”
君無雙倚在床頭想了想:“睡久了反倒不覺著餓,也沒什麼特別想吃的。就要點清粥,潤潤腸胃吧。”
“你一天沒進食了,怎麼能只喝那些稀薄的東西。就算不餓,也得吃點才好。這事須聽我的,若是真沒胃口,就不給你點那葷腥之物了。還有,你那外袍上盡是塵土,我讓人收了。乾淨的衣服給你備在床頭了,要不要讓善廣進來伺候著?”
皇甫睿明知道君無雙不喜別人侍奉著穿衣梳洗,但還是習慣xing地徵求他的意見。自己這個兒子是個異數,對於很多事的見地都與普通人不同。就連在使喚下人這一方面,也是能省就省,很多事都是自己來幹,搞得身邊的那四個侍女都不分尊卑,私底下不把君無雙當主子來看。不過可能就是這個原因,那些個跟著君無雙的人,都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對他好,把君無雙當成了至親之人來疼愛保護。看得皇甫睿明有時羨慕不已,這樣的真心實意在宮裡是很難見到的。
看見君無雙果不其然地搖頭拒絕,皇甫睿明也就不再勉強,而是出了密室,吩咐善廣去準備膳食。自己則取過了煨在小火爐上的銅茶壺裡的熱水,親自泡了兩杯“魂牽夢繞”,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靜靜等著。
今天善廣一看見御書案上的盆景,就知道是五殿下回來了。當他得知君無雙在裡間睡下了,就趁著皇甫睿明不需要人伺候的功夫,轉了趟御膳房。把他知道的君無雙所有愛吃的東西都吩咐了下去。並叮囑御廚,若是等的時間長了,就馬上重做,務必要保持食物的新鮮。有個平時素來交好的御廚陪著笑臉來問善廣,是不是皇上有了新寵的娘娘,竟在膳食上如此費心?
善廣翻了翻白眼:“你懂什麼,主子的事豈是你們這些下人可以隨便議論的?”
善廣跟了皇甫睿明這麼多年,皇甫睿明的脾氣秉xing他可是琢磨得一清二楚。那兩位“君公子”正是皇上的心頭肉,伺候好他們,比伺候好皇上還管用。君蔚藍就不用多說了,皇上那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那些個宮妃娘娘們,沒有一個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而皇上待這位五殿下,更是與別的皇子不同。有時看著這兩人不像父子,倒似朋友多些。善廣認為,只要是君無雙願意,那就算是讓皇上立他為儲君,也不是什麼出奇的事兒。所以善廣是卯足了勁,要把君無雙給伺候好。這樣不但給自己鋪了條後路,更能討得皇甫睿明的歡心。
等到皇甫睿明吩咐完,善廣一路小跑來到御膳房,取了需要的東西,也不讓小太監上手,自己一路拎回了御書房。
君無雙穿完衣服,帶好發冠,走出密室時,“魂牽夢繞”的香味已經溢了出來,漸漸散滿了整間房間。皇甫睿明指著那杯茶道:“你還真是會算時間。茶正好泡開了。先過來潤潤喉,一會善廣就能取來吃食了。”
君無雙在皇甫睿明的對面坐下,揭了茶蓋,細細品來。人都道“三分茶葉七分水”。果然還是用冬天採的乾淨雪水沖泡出來的“魂牽夢繞”最為甘香。正當君無雙在考慮是否今年冬天也讓若塵她們多收集點淨雪的時候,善廣便提著兩個食盒進了御書房。
只見他麻利地撤去兩人的茶杯,佈置好所有的粥水點心、碗碟玉箸後,就彎著腰退出了房間。皇甫睿明看了看茶几上的幾道點心,舉筷夾了個淡囧囧的小個糕點,放到君無雙面前的小碟中,然後道:“上次你說宮裡的點心太甜,我就讓御廚在這‘慄蓉糕’里加了點新醃的梅子做餡,帶點酸味,就沒那麼甜了。前些日子我試了試,很是不錯,你也嚐嚐!”
君無雙本沒什麼胃口,不過剛才一杯茶水入肚後,倒是帶出了些許飢餓感。於是便夾起那塊糕點,放到嘴裡。隨著細細的栗子面在口腔裡化開,內層包裹的那酸酸甜甜的餡料便散落到了舌頭上,柔柔地刺激著味蕾。果然有了梅子調味,點心沒有那麼膩人了。君無雙一時興起,吃了不少,連帶著喝了兩碗淡綠色的荷葉粥。皇甫睿明在一邊也不舉箸進食,只是靜靜看著,偶爾再夾個小點給君無雙。整個御書房內除了食具偶爾發出的清脆碰撞聲外,再無一點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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