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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離開這是非場,卻聽門外傳來朗朗之聲。

“是我。”

那聲音很熟悉,冉念煙聽得真切,卻因為太熟悉,一時想不起是誰,詫異地回頭望去

☆、第六十九章

那人是由徐衡帶進來的,是以嘉德郡主的侍女並不敢阻攔。

門扉開啟, 漸近午天的陽光刺得人一時睜不開眼, 當短暫的眩目退去後, 冉念煙不禁驚訝於站在徐衡身後的人。

雖然許久不見,可那輕狂的彷彿無所畏懼的笑容,只有滕王才有,也只有這個當今聖上最寵愛的次皇子才堪配這般悠閒自矜的神采,換做旁人,絕無此等風流卻不輕浮的底氣。

四周的空氣忽然凝住了,雖背對著嘉德郡主, 卻不難想象她此時的惶惑。

冉念煙知道在場的人中,除了母親不知道滕王的身份, 幾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徐衡已成為東宮屬臣, 居然還縱容其子與滕王交往,尤其是乾寧帝並不支援皇子與外臣交接, 以免亂政禍國,單此一條罪責就足以令徐家和滕王兩敗俱傷。

是素瑾姑姑先清醒過來, 趨步上前跪拜。

“滕王殿下千歲。”

隨後,眾人才如夢初醒,除了嘉德郡主因輩分略高些,不必行禮外,所有人一一拜倒。

滕王駕臨的訊息在府內傳開,因昨日皇城戒嚴,考場號房的亂局還未處理妥善,今日早朝暫免,徐德、徐徠都攜著諸子前來拜見。

滕王未道平身前,無人敢動一絲一毫,他如過無人之境一般從跪伏在地的人群中穿過,只是在路過徐夷則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起來吧。”

徐夷則淡淡應了聲“是”。

有了這道命令,除了戴罪之身的聞鶯,其餘人才敢斂裾站起,垂頭回到各自的座位前,並不敢落座。

而陳青此刻才從滕王身後走出,帶著兩分狐假虎威的得意,其餘的八分,全然一副事不關己,悠然看戲的架勢。

誰也不知滕王驟然駕臨徐府所為何事,下人們甚至暗中埋怨嘉德郡主處處提防夷則少爺,小題大做,終於引來大禍,徐夷則與滕王私下交接的訊息若是穿到太子耳中還怎生得了?她是郡主,有乾寧帝撐腰自然不怕,可徐家呢?

君門九重,君恩難測,無論冰霜還是雨露,都在瞬息之間。

滕王走到嘉德郡主座前,拱手施禮,口道:“姑母近來安泰否?”

嘉德郡主只是淡漠地道了聲:“勞你記掛。”

嘉德郡主和已故皇后的關係,與徐問彤和她的關係如出一轍,都是年幼無知時深受長嫂的教養之恩,於情分上實為母女。這種情分是不會隨著故人逝去而衰減的,反而同思念與懷戀纏繞在一起,歷久彌深。

試問有這一層情分在,嘉德郡主怎麼會喜愛皇貴妃季氏之子?她是親眼看著這個罪臣之女得寵後,皇后是如何憔悴支離以至於病損殘年的。

徐衡坐在嘉德郡主的下首,徐德、徐徠依次列坐,希則一眾堂兄弟各隨父親落座。

夫妻不同席,而是按身份論尊卑,這是一個訊號,接下來要談論並非等閒家事。

滕王行過禮後,十分自然地坐在最上首的交椅上,與之並肩的恰是徐問彤,隔著一個人,就是冉念煙了。

他似是在整理衣襬,卻用這片刻機會,朝冉念煙輕淺一笑。冉念煙只當做沒看見,經過上次在軍營中的短暫相見,她深知這個人的善意從不輕易與人,向來是暗中標好價碼的。

他們之間的約定還在,她要替他刺探徐家,供他判斷徐衡忠誠與否。每月只要有機會她都如約前往白雲觀燒香,卻沒見接應的人,後來也漸漸忘記了,想必是因為徐衡入東宮一事,滕王也不敢在自己皇兄眼皮子底下造次。

不知今天,他又打了什麼如意算盤。

滕王好整以暇地撫平衣上的淺淺的皺褶,才緩緩開口:“姑母想必已經知道我昨夜在崇明樓。”

他說話時,始終直視著嘉德郡主,沒有一絲隱藏或是心虛,教跪在堂下偷偷瞧著他的聞鶯打心眼裡生出寒意——

他在替陳青遮掩。

堂上包括嘉德郡主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滕王身上,只有冉念煙留心看了聞鶯。她並不知道滕王此時是不是在說謊,但作為敢於告密的人,聞鶯一定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果然,從她疑惑的神情中,冉念煙漸漸明白了滕王的心計。

他是借用這個機會公開在徐家露面,向太子宣告,徐家依舊在他的勢力範圍內,從未和他劃清界限。

順水人情,一箭雙鵰,倒真是張如意算盤。

滕王自顧一笑,又道:“說來也巧,我昨夜白龍魚服,怎麼就被姑母發覺了呢?”

不待嘉德郡主反應,坐在滕王身後,宛如隨侍一般形影不離的陳青已經嬉笑著代為回答:“郡主是嫡母,自然要照拂鎮國公之子,細緻入微、體察詳盡之處,難免令外人感到費解,不過盡是母子天性。”

滕王點頭,不去看嘉德郡主陰鬱的神色,“原來如此,幸虧你代為解釋,否則我還以為姑母是在提防我呢。”

說罷,滕王呵呵笑了,因為他笑了,堂上的人也跟著笑了,但只是應付,倒更催生嘉德郡主的怒火。

她道:“你既是白龍魚服,我又怎麼會預知。”

滕王道:“怕就怕姑母不僅將徐夷則的諸般瑣事體察詳盡,還有心窺伺我的行蹤。”

嘉德郡主道:“你也太胡鬧了些,外臣的家院,豈是你該隨便來往的嗎?”

陳青道:“昨夜殿下偶憶起家父曾主持蒐羅採辦的一匹古畫,似有一卷前朝黃筌的花鳥,不知是轉交秘閣了,還是交由內宮府庫暫管,便降駕鄙府,見我豐則表兄受傷,又想起當日京中變亂,還是我提議讓殿下到崇明樓來的。”

嘉德郡主見陳青左右逢源,心道你算什麼東西,就要發作。

徐問彤惴惴不安地握著女兒的手,冉念煙卻並不擔心。嘉德郡主就算再氣惱,也不會不考慮滕王的臉面。這也是陳青一貫的風格了,從前藉著陸廷訓的威風,如今又有滕王做依靠,狡猾如狐狸,人們雖憎恨他,卻更恨被他利用的人。

滕王揮手,止住了陳青的解釋,自顧自道:“我只求姑母一句話,往後這徐家,我是能來還是不能來。”

嘉德郡主撇過頭去,不耐地道:“這不是在宮中,並非由我做主。”

眾人都看向徐衡,徐衡猶自遲疑。若說不允許,顯然無情無理,若允許,在太子那邊不好交代。

他早該知道的,滕王不是來替徐夷則解圍的,而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一個保證——保證徐家不能和自己斷了牽連,他自然不會放棄多年來對滕王的栽培,只是徐家並非是他一個人的,上有高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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