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湮在陸策房中坐了片刻便起身離去,見礙事的人一走,鳳紫便迫不及待的詢問起囧囧避劫的事情。陸策倒是不慌不忙,輕輕吹了吹漂在杯中碧綠新茶,慢慢呷了一口才說道:“請教師父就是這個態度?”
鳳紫一時語竭,陸策什麼時候有過師父的樣子?這時候卻又來消遣自己。畢竟是有求於人,小狐狸雖把怒氣壓了下來,語氣之中還是帶了幾分的怨恨:“你什麼都不和我說,難道還不許我問了?”
帶著三分怨氣的話一出口,鳳紫當即懊悔的咬著粉嫩的下唇,他說這些抱怨的話做什麼?陸策又不會聽他的,他那人狂妄自大,專斷跋扈,什麼時候把別人的意見放在了心上?越想越是煩悶,細緻的眉毛也打了幾道彎。
茶杯落下的清脆聲音讓小狐狸猛然回神,陸策起身的動作讓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近到鳳紫能夠清楚的聞到陸策身上的檀木香氣。無言的壓迫讓他彷彿被釘在了原地,一動都不能動。
“你剛才說什麼,嗯?”帶著溫熱氣息的話語拂在柔嫩的臉頰上,陸策的聲音染著幾許低沉的魅惑。
“我……”被那一團檀木香氣罩住,鳳紫的水潤紅唇開了又合,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甚至連眼睛都不敢與陸策對視。
盯著那欲言又止的紅唇,陸策的眸光逐漸深沉,看到眼前的小狐狸低垂的小巧頭顱,唇邊揚起一絲笑意:“你這小畜生也會害怕?”
“我哪裡怕了?”陸策的話音剛落,便見鳳紫大聲反駁,亮晶晶的眼睛上挑杏眼種寫滿了不馴,粉嫩的臉頰因為怒氣而漲的通紅,有幾分孩子氣的逞強。
“真的不怕?”託了那精緻的下巴,陸策的臉幾乎與鳳紫的貼在了一起,帶著薄繭的手指緩緩撫上水潤的紅唇。
眼前的陸策與平時的囂張自大完全不同,腦中驀然閃過那一晚的旖旎,鳳紫的心突突跳的厲害,被鉗制住的下巴卻讓他不能移動半分。那人的動作雖然輕柔,卻有著不容反抗的堅決,小狐狸順著對方手上的力道微微抬了頭,對上陸策漆黑如點墨的眼,不由得有些痴。
溫熱的氣息徘徊在鼻息之間,不遠不近的距離勾的鳳紫喉頭有些癢,他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下口水。意料中落下的吻讓小狐狸的身體瞬間僵硬,不自在的躲避讓陸策隨之輕笑出聲,卻也讓鳳紫的臉紅的通透。他猛然推開陸策,如避蛇蠍般躲到一邊帶著些微喘怒道:“不說就算了!”
見小狐狸已經惱羞成怒,陸策終於不再逗弄,他拉著不情不願的鳳紫到自己身前,如同得到自己心愛玩具的孩童一般,卻死鴨子不肯承認的假裝抱怨:“你娘那麼溫柔一個女子,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炮仗脾氣來?”
“我娘?!”從未聽陸策聽過自己的身世,鳳紫幾乎以為自己當真是從石頭縫裡面蹦出來的,如今聽得對方提及自己的母親,當真是驚訝萬分。
像是看出了小狐狸心中所想,點了一下小狐狸挺翹的鼻子,陸策笑道:“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麼來的?”
不理會陸策的調侃,鳳紫對未曾見過面的母親充滿了好奇心:“我娘在哪裡?”
狐族多長壽,況且聽蜷雲說自己又是法力強大的白狐之後,母親理應是在哪裡修行才是。若是有了母親的庇護,哪裡還需怕眼前這個“為老不尊”的師父?偷眼看了看陸策,小狐狸心中的如意算盤打的噼啪作響。
“死了。”陸策看著一臉震驚的鳳紫,眼中的眸光卻有些空茫,似是穿過小狐狸看著另外一人。
鳳紫頓時猶如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才升起的一點點希望被狠狠地碾碎,正要發問卻聽見讓他更加冰寒刺骨的聲音:“被我一箭穿透那時她肚子裡面已經有了你,所以你肩上才會有那個梅花形的箭痕。”
天旋地轉都不足以形容鳳紫現在的感覺,那人的手落在肩頭,隔著單薄的衣料按住的地方正是那處梅花形的痕跡。記得初醒之時,陸策就對這個傷痕十分在意,之後的歡好也無數次的撫摸這裡,小狐狸從未想到,這傷痕竟然就是由對方所留。
他僵著身體一言未發,剛剛聽到的事實讓他難以接受,喉頭堵的厲害。蜷雲說陸策助他囧囧,春歸說陸策的血是靈丹妙藥,赤月說陸策是他的剋星,冽湮說陸策為他壞了規矩……他初醒時時那個寬袍廣袖的少年公子和藹溫柔,關他入囚室之時的狠辣絕情,帶他上街之時的寵溺縱容,以及現在的冷靜淡漠。鳳紫抬頭看著陸策,連眼睛都不捨得眨上一下:寬額高鼻,目如朗星,明明這人長著一副陸策的容貌,怎麼一點都不像他?
陸策看到小狐狸不能接受倍受打擊的樣子反而露齒一笑:“是你自己要問你是如何囧囧,何時會遇劫?怎麼我告訴了你反而是如此態度?”
即使是被關進囚室裡徘徊於阿鼻地獄也不曾有現在的痛苦,鳳紫只覺得心臟被硬生生的扯成了兩半。一半在說陸策寵他縱他是情人冤家,一半在說陸策是他的殺母仇人,助他囧囧不過是為了彌補過錯。腦中不斷閃現著昔日相處的情景,陸策待他的好,陸策的狠心責罰,那些過往都好似成了美麗的氣泡,一戳即破,虛幻的彷彿從未出現過。
“你在騙我吧?”鳳紫小聲問道。陸策一向喜歡逗他欺負他,所以這次一定也不是真的。小狐狸期待的看著陸策,只要他點頭,自己就會相信。
“與你狐族一樣,我陸氏一族也是百歲囧囧。百餘年前,我獨身一人前往雲幽山歷練,曾與你娘青黛相處過一段時日。”陸策看著鳳紫,絲毫未理會小狐狸的期盼,用冷靜自持的語調講述著百餘年前的事情:“青黛本是白狐,卻與世間普通男子相戀,後來又懷了你。半人半狐之子畢竟十分耗費法力,終是在那個凡人書生面前露了原形。後面的事情可向而知,凡人駑鈍,請了道士前來收妖,逼得即將臨盆的她走投無路……後來,我便殺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殺了她?”小狐狸神色肅穆,哀切異常。
“殺了便是殺了,哪裡還有為什麼?”陸策的臉沉了下去,十分不耐鳳紫的追問,更是不容小狐狸再問就冷著臉徑自離開。
鳳紫看著陸策離去的背影,痴痴的站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