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的話。
半山上的別墅各具特色,但在何光耀的記憶中,它們始終給人一種厚重的感覺,數百年來香城的繁華與蕭條,動盪與和平,都被它們悉數收入眼底,即便做了一副旁觀者的模樣,也因為它們身處其中而沾染上那樣的一種氣息。
機場離半山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等到張叔開著車朝著那條蜿蜒且寬曠的馬路攀爬時,何光耀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臨死前的場景。
絕望過後便是一種類似虛空的平靜,那之後,不管誰再拿著刀朝他心臟那裡捅去,大概都不會再引起他任何的感受。
直到現在,何光耀才明白,那時候的自己,可能連心也一併死透了。
汽車繼續前行,漸漸的,何光耀就看見了自家的那棟別墅,純白的顏色,四方的屋頂從鏤空的黑色鐵門上露出小小的一角。
從門口到別墅差不多五分鐘的車距,兩邊寬闊的草坪,因為是冬天,不論空氣草坪,都染上了一點寒意。
看見站在臺階上等他的何宇榮,何光耀的臉上終於浮現一絲笑容。
年輕的時候,何宇榮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美男子,唇紅齒白,笑容中帶著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力量。
隨著時間的沉澱,他笑容中的那種青澀和陽光逐漸變得沉穩內斂,舉手投足之間逐漸透露出一種不明顯的矜持意味。
對於何光耀來說,他是真正的慈父,不管自己做錯什麼,他都只會在事後與何光耀一起歸納原因,避免自己以後再犯這樣的錯誤,也不會太過大聲的責罵他。
“爸!”
張叔剛把車挺穩,何光耀就衝下來幾步跨上臺階狠狠將何宇榮抱住。
和自己一樣,何宇榮也已經死過一次,連同何光耀的媽媽何李素蓉,兩人死於別人蓄意的謀殺,何予朝或者許輕寧,到現在,何光耀也不清楚到底是其中的誰籌劃了這起事件。
當時何宇榮因為健康原因,在何光耀死活不肯繼承雲翔的情況下,讓何予朝代理執行總裁的所有事務。
此後短短半年的時間,公司出現鉅額虧損,許輕寧也在這個時候出現,提出併購雲翔的建議,何宇榮在知道這件事後不顧自己的健康狀況飛回香城,一邊拒絕許輕寧的同時,一邊就撤銷了何予朝在雲翔的所有職務。
可惜就在他為公司的事情奔波,甚至肯低頭同何李素蓉借錢時,兩人就一同遭遇了車禍。
在現代社會,在人的車上動手腳似乎成了讓那個人徹底消失的最便捷且最有效的方法,那時候何光耀還什麼都不知道,在巨大的悲痛中,他接手何宇榮留給他的那個爛攤子,同時還有他爸媽留給他的鉅額財產。
在此之前,何光耀已經知道何予朝與他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只是因為二十多年來的相處以及家裡始終稱得上和睦的關係,在律師公佈遺囑時,他甚至因為何予朝沒有繼承到任何的遺產為他鳴不平。
那時候想必何宇榮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因為在此之前,他一直待何予朝視如己出,而律師以後公佈的那份遺囑,是他臨死前幾天才重新更改的。
這份遺囑其實算是何宇榮對何光耀的一個提醒,如果他稍微警覺一點,就可以順著這條線索查到很多東西,可惜他在稍稍遲疑了一下以後,就犯下了此生最大的一個錯誤。
本著兄友弟恭或者都是一家人的想法,何光耀將何予朝請回公司並讓他繼續行使執行總裁的權力。
一來是他極度的信賴何予朝,二來,何予朝已經在雲翔呆了十多年,在何宇榮過世以前,他曾經無數次被香城的各種報紙雜誌稱為最有才幹的青年實業家。
這個稱號對何予朝來說並非浪得虛名,早在他進入雲翔的那幾年,他就在這個領域展示出了極高的天賦。
只可惜,當他想要毀掉一家公司的時候,也一樣能做到滴水不漏,讓人輕易察覺不出。
像從前那般,何予朝很快又在公司一個重要的抉擇上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讓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起色的雲翔又一次陷入困境。
到了這一次,何予朝不僅讓何光耀拿出所有的遺產用來解救雲翔,還讓他以雲翔作為擔保向銀行借貸了一筆近億的資金。
一步錯步步錯,像何光耀這種錯的異常離譜的,最終能得到的結局,大概也就剩了自殺。
“怎麼了?光耀,看見我太開心了?”
好不容易掙脫何光耀的懷抱,何宇榮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
臉上永遠都是那種寵溺的表情,何光耀點頭,說:“我很想你,爸。”
語氣中帶著一種深沉的意味,就連眼眶,也在這個時候泛紅。
何光耀的反應讓何宇榮有些疑惑,在他的身上,何宇榮能感覺到某種被他強烈壓制著的感情,類似想念或者委屈,雖然何宇榮不知道何光耀發生了什麼事,但很快的,他還是笑了出來,揉了揉何光耀的頭髮,說:“你是在同我撒嬌嗎?明明我們兩個月前才見過面。”
何宇榮的話讓何光耀有些不好意思,左右看了一下,說:“媽呢?”
“打牌去了。”
看見何宇榮臉上略顯隱晦的表情,何光耀突然想起來,他爸媽此時已經離婚,只是因為怕他受到刺激舊病復發,才會對他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