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主子難得的好眠,伏安拖了片刻才出聲喚醒玉燁天:“陛下,今日還有大朝,請早作準備。”
“唔。”睡眼惺忪的人一時間恍惚了夢境與現實:“你回來啦。”帶著笑意的慵懶口吻讓人忍不住想去縱容。
伏安心下酸楚,眼眶也是一熱,陛下的這些孩子氣只在季大人面前才展露無遺,想必是夢到了什麼吧…
“嗯,伏安…”坐起身,也離開萬分眷戀的溫柔,會笑著輕敲他額頭的墨,那樣的墨,被自己弄丟了…“上朝吧。明天安排好了麼?”
“都安排下了,墨竹園不會有人去打擾。”伏安伺候著他穿上朝服:“陛下,這…”雖然身形尚未沉重,但原本合身的龍袍如今有些緊了,勾勒出肚腹略顯圓潤的曲線,到底不合適再穿…
“下午吩咐御衣監的人把今冬的龍袍做成寬袍廣袖的樣式,你自去盯著點。”略一思索便下了決定,無論如何,這個孩子,我唯一能留下的珍寶,不能失去…
墨音閣一眾冠以夜字的下屬都看著上位的人,負責情報的夜闌,影衛首領即自己的貼身護衛夜護,負責閣中安全和刑訊的夜拓,只有常年在外一手打理各地生意的夜雅和她一向行蹤飄忽的胞兄夜凡沒有回到閣中。
季斐墨手中把玩著流雲劍,挑眉疑道:“怎麼?都有事?”
夜護搖頭:“屬下理應隨時候命。”
夜拓也搖頭:“屬下只是例行檢查閣內安全。”
剩下的夜闌左顧右盼,終於無奈放棄:“閣主,今天暗索就要動手了,你不去?”
“去哪裡?”放下流雲,問了句。
“唉呀,不管了,說就說,少主你別這樣,我們不會怪你…啊,我是說,雖然那個人很傲又很不講情面,有時候還很兇,可是少主你是喜歡他的吧…那個,我們要不要去保護他啦…?”夜闌一時情急,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連舊日稱呼“少主”都出來了。
“不必。”
“閣主您不必為了…”這下連夜拓也沉不住氣了,天知道閣主有多擔心,那時問訊可是連最絕密的月見都用上了…萬一那個人出事,閣主會難過的吧。
“好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意,這件事我自有打算,闌,拓,你們都回去,護你也不要站在這裡,大家都別插手了。”
燁天,如果是宮裡的話,你的能力足以應對了,若是那裡,那麼,我若能護著你,便當是天意吧…
第二章
雖已是隆冬季節,墨竹園裡尚有青翠之色,一草一木都宛若昨日,可見是精心打理著的。吩咐伏安先回去,玉燁天才轉進園內,倚著一株竹子坐下,神色悠遠,像是懷念著什麼,慢慢地,便閉上了眼,放縱著遊離的情緒,竹林邊,墨說不會讓他一個人掙扎,墨摟著他說一切都會好起來,邀林亭裡,墨第一次主動吻他,答應他我心換你心。十九歲的自己成為一國之君,更想牢牢記住的卻是聽濤閣裡,墨第一次抱他,纏綿激烈,卻比林中清風更溫柔,沉沉的眼中都是自己的剪影…
指腹緩緩拂過那片蒼翠,垂首坐著的人將臉埋向膝,不一會兒,蜷縮的姿勢就讓腰痠軟起來,指尖觸到衣下微微顫動的腹,失神的人才恍然驚醒,一手撐住無力的腰,扶著樹木站穩,對不起,寶貝,是我讓你失去了那麼好的父親,父皇帶你去看父親住過的房子…
情緒繁雜的人拖著沉重的步子在心中默默道歉,渾然不覺隱在竹林中的人一路跟進了聽濤閣。
刻意收斂了氣息的季斐墨眼中隱隱蒙上了水霧,笨蛋,怎麼把自己折騰得那麼虛弱,不是說過恩斷義絕麼,怎麼那麼倔…
想要把他擁在懷裡安慰,想要狠狠吻他不見血色的唇,想把他禁錮在身邊不再放開…最終,確是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愣愣看著他倒在被子裡,看著他糾著尚未更換的秋季薄被一臉悽楚苦痛。
四處檢視一番,看來並沒有人在此埋伏,強抑著出聲的衝動,季斐墨正準備離去,卻聽到了異動,園外似乎有幾人潛了進來,見玉燁天絲毫未覺,不免氣結,怎麼這麼沒有警惕心…
“小皇帝,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還來不及提醒,當先的兩人已經破門而入,長劍一震就往玉燁天身上刺去,玉燁天一驚之下只來得及閃避,身形卻不似往日靈活,堪堪避過一劍,竟穩不住身形,摔倒在地。季斐墨大驚,流雲劍已震盪出鞘,氣勢瞬時散開,隔空擊偏了隨之而來的第二劍,縱身落到玉燁天身前,遊刃有餘地擋下兩人的攻擊,聽不到身後動靜,還有能力分神問到:“燁天,怎麼樣了?”
玉燁天一瞬不瞬地看著忽而出現的人,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流雲劍,熟悉的聲音,彷彿一切都不曾遠離,如果這是夢,那就長睡不醒吧…
“燁天,回答我!”
後到的兩人也加入戰局,偏偏閣內空曠,季斐墨只能擋住所有進攻,無暇回顧,短促的聲音再次喊著身後的人。
這一聲打破了迷濛,意識瞬間回籠,不能讓墨分心…玉燁天按著抽痛的腹部,支撐著身子站起:“我沒事。”
“走!”
季斐墨在招式上灌注了真氣,劍勢如虹,逼得所有圍攻上來的人都退了一步,握緊玉燁天的手腕便提氣躍到園外,園外禁衛軍已開始聚集,有一批已與得訊趕來支援的黑衣人戰成一團。
“季將軍!屬下見過季將軍。”禁衛周統領見到許久不曾出現的上司救出了皇上忙上前護衛。
“嗯。全力剿滅,但務必留下活口。”季斐墨命令著:“陛下的安危就交…”
“唔…墨…不…”
季斐墨看著被緊緊攥著的衣袖,慘白的臉色掩不去的滿心喜悅,未盡的交待忽然間不知該怎麼說出口,那人虛弱地彎了唇對他笑了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