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藥就舒服了,聽話,好不好?”
“好…”才答應著,就聞到了刺鼻的藥味,噁心的感覺頓時洶湧起來,趴到床邊乾嘔著,人卻是擺脫了睡意,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身邊,對上季斐墨急痛的眼神才相信那些讓他失聲哭泣的美好都是真實的。
彎了眉眼,倦怠卻安心地靠回最眷戀的懷抱,玉燁天笑了笑:“沒事,只是正常的反應。”說著便就著他的手喝完了濃稠的藥汁。
一旁站著的太醫卻不敢苟同地看了他一眼,這哪裡正常了,尋常孕吐最多維持一月,唯獨他吐了兩月有餘,從發現有孕至今都沒有消停過,不讓人省心。…偷覷到玉燁天遞過來警告的眼色,腹誹的話吞回肚子裡,文太醫敢怒不敢言地低頭不語。
季斐墨心知肚明,護在他腰腹的手輸了一段內力進去,幫他舒展身子,也好幫助藥效發揮。
季斐墨的貼心不管體會過多少次依舊有著讓他感動的魔力,老太醫慈眉善目的臉瞬間礙眼起來,縮在愛人身邊的至尊揮了揮手:“下去吧。”
“陛下晚間就寢前需再服一劑藥,此外請陛下多加休息。老臣告退。”文太醫一把年紀勞心勞力不說還被變相“趕”出來,苦笑不得地叮囑。
“多謝文大人。”季斐墨對著太醫離開的背影誠摯地感激著,為太醫的盡責,也為老人兩個多月來對玉燁天的照料。他愛的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難以想象的苦楚:“辛苦你了。”
後半句話,正對著懷中人憔悴的臉,如同打開了名為委屈的匣子,釋放出所有負面的情緒,從得知孩子存在時的憂心害怕不知所措,到兩個月來無處訴說的傷心寂寞,一次次的嘔吐腹痛,和整夜整夜的輾轉難眠…數不清說不盡的苦,都如過眼煙雲消散在“辛苦”兩字中。因為墨都知道,都懂得,都心疼…
牽著他的手環過自己,這樣,便不苦了…
第三章
季斐墨的臉在他瘦削的肩上蹭了蹭,瘦了好多,該好好調理:“我讓夜闌回來處理些事情,這次的事還沒查清,你也要多加小心。我要出去一會兒,你一個人可以嗎?還是讓伏安進來?”
“不要。”玉燁天搖頭拒絕,但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容逞強,紅了臉低聲要求:“你先帶我去方便一下…我再睡一會兒就好。”無力的身體讓他說出難堪的話,垂首看著地。
“嗯。”取了軟錦中衣幫他穿上,再披上厚實的裘絨大氅,才抱起一臉緋紅的人穩穩走到隔間放下,扶著他站穩。
“你,呃…”一貫倔強的xing子讓玉燁天脫開扶持站著,滿臉慚意地囁嚅。
在他臉上留下輕吻:“我在門口,過會兒叫我好麼?”雖然擔心他的身體,但知玉燁天若他,怎會不懂他的堅持和驕傲。走出去,體貼地帶上門,調動內息注意著裡面那人的狀況,沉重的腳步移動地很緩慢,聽到他再次站起身走動的聲音,季斐墨輕輕敲門:“燁,好了麼?我進來了…”
“嗯。”玉燁天倚在牆邊撐著自己的重量,低低應了聲就被溫柔地抱進暖暖的懷中。
季斐墨在床上疊起厚厚的被子讓他靠著坐下,絞了帕子幫他淨臉,再握著他的手細細擦好塞進被子裡,才放平他的身子:“我很快回來,有急事的話讓護來找我。”
雖然殿內並看不到旁人,玉燁天卻知道夜護一定在附近…墨的屬下對他的命令從不置疑。正因為此,當初他才能順利利用了他們。
墨現在一定很為難吧,卻那樣溫柔地把錯誤全部攬在自己身上。不過,事實是抹不去的,玉燁天作為一個帝王曾經選擇了極端的手段傷害過對墨忠心耿耿的人。
順從地點頭,壓下心中的不安,過去的事他再無力改變,因此產生的後果自然要由他承擔,此刻的幸福是不是絕望前的絢爛…
季斐墨對著空氣中某處點頭,吻了吻玉燁天便直起身。
“墨,等等。”忽而想到了什麼,玉燁天急著支起身子:“那幾個老頭最近很不安分,你的官印還放在書房裡,我拿給你。”
無故消失了兩月有餘,雖然玉燁天為他掩飾,難保不會有人藉機大做文章。關心則亂,玉燁天一邊說著就要掀被下床。
“你就不能好好躺著。”有些氣急敗壞地阻止他的動作:“我又不去朝堂,他們不能拿我怎樣的。你別亂動,待會兒又該難受了。”
“可是”
“沒有可是!”
左思右想仍不放心,玉燁天干脆摘下隨身印信給他:“那你帶著這個。”小小的印信是帝王的隨身金印,刻了“皇帝制誥”四個字,視同國璽,代表了至上權力。
見玉燁天大有他不帶就不放人的架勢,季斐墨只好接過來收進懷裡:“放心了吧?快躺下。”
這一來一去就誤了與夜闌約定的時間,對上夜闌晶亮的眼,季斐墨無奈嘆氣:“收起你的笑。”
“是。”明顯的敷衍口氣:“皇帝陛下太熱情了麼?”
“算了,”放棄般搖頭:“找到凡了?”夜凡出色的能力讓他成為這一代“夜”中的翹楚。
“嗯,凡老大正往京城來。不過…”夜闌收起笑回答道,不知該不該回報另一個“好”訊息。
探手扶額,季斐墨有預感不會是什麼好事:“說吧。”
“小雅兒和夫人家的尹小姐也來了。”
“禍不單行。”夜雅和尹穎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認定了心中的人自是不能再讓她們有所期待,夜雅是墨音閣所有對外生意的負責人,一年大多時間在外,且不是放不開的閨閣女子,倒還無妨,那位尹穎小姐卻是罵不得講不通,奈何偏偏是他無比護短的孃親唯一的孃家親屬,時不時到洛陽閣中“小住”幾月,這次居然跟到京城…算了,大不了把將軍府由她鬧,他乾脆住宮裡好了,也好照顧燁天。
“不說這些,你查的事可有眉目?”
“據影衛的回報,瓊王和安王私交頗好,常與京中官員相往來宴飲。平王和紹王閉門謝客,據說‘潛心向佛’”夜闌涼涼嘲弄,又補充道:“小皇帝的幾個兄弟倒還安分。”
“下次我要他們宴客名單座次。”想到即將到來的麻煩,季斐墨添了句:“看著尹小姐,別讓她惹麻煩,我沒空替她善後。”以玉燁天倔強要強的xing子和如今的狀況,哪能放他一個人。
夜闌點頭調侃:“閣主忙啊…”
“闌,燁天的事,我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咦,閣主,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胡說慣了的。”夜闌急忙分辯。
“不是你的事,這是我的責任,燈凡和拓稻了再說。”選擇回到玉燁天身邊,他有責任給忠心不二的下屬交待,十九歲的季斐墨依著心意任xing地站到玉燁天身邊,二十七歲的墨音閣主沒有這樣的資格。
“閣主,我們沒有怪過你。”
“我知道。好了,我還要回宮裡,等他們到了通知我。”季斐墨拍著他的肩交待:“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