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會茅山法術!”元若恆驚道。
顏生眼神鎮定地看了元若恆一眼,道:“這世上能人異士多不勝數,顏某不過學了幾天道術,不足為奇。”
“怪不得崔武木毫無效用,反被你一折兩半。”
顏生爽朗一笑,側頭調侃道:“你到底是聽誰胡言亂語,信那勞什子的木頭能對付一個大活人?”
“這個,這個……”元若恆訕訕一笑,心知說漏了嘴,尷尬無比,慌忙左顧而言他:“難怪家母用盡了藥石也不見好,原來真是中了邪術。”
“遠不止這麼簡單,元公子若真想救你母親,還得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
“綠翹是誰?”顏生說著指尖一抖,輪迴珠漸漸浮現,綠翹面色憤憤,被困在珠子裡動彈不得。顏生嘆了口氣繼續道:“為報私仇,延禍於人,最後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罷了,我就好事做到底,再幫你一次。”說著一指輪迴珠,金芒再現,這回卻柔和許多,緩緩凝成一線游龍般繞著綠翹不停旋轉,越來越急,嗚嗚聲漸漸高亢,更詭異的是,綠翹周身竟被逼迫出絲絲黑氣,被金芒一攪,登時消散,靈臺逐漸空靈。
“好了。”顏生說著慢慢收了靈訣。
綠翹一身怨念消減,所有往事彷彿錢塘潮漲,紛至沓來,見元若恆驚恐萬狀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怒罵道:“是你?!元成宗!你害的我好苦!”
元若恆見綠翹指著自己嘶聲喝罵,面色陣陣發白,噔噔噔倒退幾步才勉強站定:“綠翹?你,你不是死了嗎?”
綠翹慘笑道:“我若不死,怎麼報的了仇?!”
顏生在一旁提醒道:“綠翹姑娘,你看仔細了,他可不是你要找的元成宗。”
綠翹聞言,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元若恆看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驚慌失措地在珠內亂竄,喃喃道:“元成宗呢?元成宗呢?他去哪裡了?”
顏生不理綠翹,轉過身來問道:“元成宗又是誰?”
元若恆吶吶道:“正是先父。”說著又指了指那綠衣女子道:“其實我也未真見過她,只是在父親書房裡無意中翻到一幅畫,上面畫的便是這個女子。”
顏生忍不住嘆道:“難道又是‘情’之一字?”
“先父早已身故,顏老闆若無真憑實據,還是不要胡說的好!”
“她都甘願化作‘子夜’鬼,我還能亂說嗎?不信招她出來問問便知。”顏生說著指尖輕輕一抖,綠翹便從珠內浮出半個身子,面目依舊憤憤,嘶叫著就要撲向元若恆。
“他不是元成宗,你殺了他又能如何?難道可以一切重來?”顏生森然冷喝,指尖隨之一彈,輪迴珠生出感應,珠內金芒激射,綠翹頓時痛的渾身發抖,顏生繼續說道:“你再冥頑不靈,我便消了你的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金芒漸淡。
綠翹也逐漸安靜下來,只一味喃喃念著‘元成宗’三個字,面容悽楚,兩人雖不知綠翹到底與元成宗之間到底有何糾纏,也被綠翹感染,唏噓不止。
“元成宗,元成宗,他去哪裡了,他去哪裡了,他說過要等我的,他說過要等我的!”綠翹呢喃著竟捂住臉龐哀哀痛哭起來,鮮紅的血不住地從指尖流瀉而下,沾地便濺起縷縷黑煙。
鬼淚!
“先父早已辭世,難道你不知道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綠翹猛地抬頭,眼眶血紅,兩縷暗紅血痕順著臉龐不住地往下滴落淚水:“他死了?我怎麼不知道?他死了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為報仇,泯滅人xing,哪裡還記得旁人?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我幫你超度吧。”
“他到死都不肯見我,我何苦再去轉世投胎?元成宗,哈哈,哈哈哈哈,元成宗,元成宗……”綠翹淚眼婆娑地望著遠處,半晌,輕輕理了理鬢邊散發,擦乾淨滿臉的血水,朝顏生行了一禮:“多謝先生成全。”
元若恆見狀,也頗多感觸,溫言道:“綠翹姑娘,家父已然辭世,你們上輩若還有什麼恩怨都該一筆勾消了,家母若對你有不到之處,若恆給你賠罪了。”元若恆說這起身端端正正地一揖到底,神情坦然。
“你如今身份再留戀人間也沒用了,不如我送你去轉世吧。”
綠翹聞言淒涼一笑:“他到死都不肯見我,罷了,家父說的對,人生一世,鏡花水月,當年若不是與你父親yin錯陽差見了一面,或者現在我還在終南山青燈古佛平靜逍yao,如何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顏生見綠翹心灰意懶,一時間也放鬆了警惕,正茫茫然出神,耳邊聽得一聲輕叱,綠翹竟脫珠而出,朝顏生感激一笑,竟朝窗外衝去。剎那間一蓬烈焰瀰漫,綠翹渾身裹在烈焰間高聲唱道:宿昔不梳頭,絲髮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當是時,玉兔當空,餘音嫋嫋,佳人卻已不在。
顏生卻被氣的連連搖頭:“這個綠翹,還沒跟我說她在元夫人身上下的到底是什麼咒!如今我找誰問去?”
這邊事情還未完結,便聽見門外花奴顫聲稟道:“爺,月奴醒了。”
“帶她過來。”
“啊?這,這個,爺,月奴怕是來不了了……”
“難不成還癱了?”
花奴哽咽道:“月奴她,像是撞見什麼了不乾淨的東西,一直胡說八道,瘋了似的見人就打,竟沒人制的住她,只好關在後院‘落霞居’裡。”
元若恆重重哼了一聲,道:“那就關她兩天,等她沒力氣哭鬧了再說。”
“爺,您還是過去看看的好,月奴她,這,花奴鎖的住她的身子鎖不住她的嘴呀,爺,您還是……”
元若恆聞言猛地拉開房門,森然喝道:“她胡說八道些什麼,人在哪裡?”
花奴想是見慣了這等場面,處變不驚地矮身道了個萬福,立刻掉頭帶路。顏生覺得奇怪,忙跟了上去。
一路左拐右轉,穿堂過樓直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三人才在一處半荒的院門前站定。除了兩個值守的雜役,別無他人,想來被花奴支使開了。園子裡斷斷續續傳來月奴變了腔調的哭喊聲:“韻奴,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老夫人,別逼我,別逼我……少爺,少爺救我啊……水,水奴,是老夫人要殺你的,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啊……”
元若恆冷凝著一張臉,雙手握拳,惱怒已極,朝兩個守門兒的喝道:“還不滾下去!”
兩人如逢大赦,躬身行了一禮連滾帶爬的準備開溜,又被元若恆喝住:“你們聽到些什麼?”
那兩個雜役聞言雙腿一軟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答的卻順暢:“小的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聽到!”
“沒聽見是你們的福分,滾!”
顏生悄聲站在一旁,聽那月奴隻言片語,大概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暗道:這潑天富貴下,果然沒個乾淨人!遂緩緩說道:“元公子,顏生先告辭了。”
元若恆這才猛然發現還有旁人跟在身後,若有所思地盯了顏生一眼,揮了揮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