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
為什麼要這樣對際修道歉呢?
李破星腦海中驀然蹦出了四年前第一次遇見際修時,際修的模樣。
際修這孩子當時被打得有點慘了,可他卻特別安靜。際修眼睛又透又淨,他乍一看以為是這個孩子哭了,其實沒有。
他眼睛好像本身就是那樣的,像塊澄淨的黑玻璃。
好像一不小心,就能碎一地。
要好好護著。
不能磕了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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際修接到父親通訊的時候外面嘈雜的廣播聲剛剛停止。
他看見通訊號碼的第一瞬間,耳根的通紅就已經褪了個乾乾淨淨,臉色蒼白地像個死人。
這麼多年。
他看見父親的名字依舊會出現生理性地噁心。
他走出實驗室,來到天台,天台的風大,能把他的生理性不適降到最低。
父親第一句還是小選:“小選的藥沒有了。”
“我上次給你藥的時候已經說過是最後一次。”
父親頓了頓,沉聲道:“際修,小選情況很危急。”
際修唇角揚了起來:“和我有什麼關係。”
際修以為他至少會打打感情牌,說“因為小選是你的親弟弟。”
可他說:“際修,因為你還在我的地盤上。”
……沒想到還是威脅。
際修垂眸:“我知道了。但別想讓我給太多,我自己還要活命。”
說完,際修就按了結束通話。
他沒辦法反抗,如果他不想像原來一樣沒日沒夜渾身插滿管子,當際選的專屬取藥倉的話。
際修低頭點了根菸,這裡風大,他點了三次才點著。
際修不輕不重地吸了兩口,挽起了他的袖子,手腕內側有根細細的紅線。
這段日子,紅線顏色好像又深了些。
但也沒關係,他很早就見過小選這個位置的紅線,紅地滴血,比他嚴重不知多少。
際修忽然笑了。
他只要等,等小選死在他前頭。
估計也沒多少日子了。
他其實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時常會有這樣極其不堪的想法。
當時只要小選一發病,他就要躺在無菌室。
他身上插滿了管子,帶著呼吸機,他經常會疼得昏過去,醒來的時候,眼前卻只能看見白茫茫的天花板,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懷疑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的。
他有意識的時候就會看著蒼白的天花板,極其陰暗地在心裡詛咒著。
小選,小選。
你快死掉吧。
你死了,我才能活。
他腦海中還會幻想小選死掉之後的場景,他只要這樣想著,便覺得渾身都暢快了起來。
“際修?”忽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際修猛地轉頭,原來是李破星。
那些極其陰暗腐朽的念頭分明在腦海裡藏著,際修看見李破星的那一瞬間,卻覺得它們□□裸的暴露在了陽光下。
不堪至極。
卻無處遮掩。
這幾乎讓他有一種無處躲藏的羞恥和自我厭惡。
他手裡還夾著煙。
他此刻卻潛意識裡覺得手裡的煙就好像是自己丑陋卑劣那一面的證據一樣。
他想要銷燬它。
他不想讓李破星看見有關於自己的任何一點陰暗面。
李破星看見際修指尖那根菸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真沒想到際修竟然抽菸。但是轉念一想,似乎也可以理解,際修那麼聰明,自然壓力也大。
抽點菸也沒什麼。
可際修卻顯然是慌亂了,他手往後移了移,竟然直接用指尖捻滅了菸頭。
“操!你他媽幹嘛呢?!”
李破星快步走上去,把他手上的煙狠狠打掉,然後掰開他的指頭,把他拇指和食指指尖的菸灰拍掉了,際修白皙的指尖被燙的一片通紅,心疼的李破星大罵:
“你他媽傻逼啊,以為自己不鏽鋼做得還他媽用手捻菸頭……”
際修看著李破星那副齜牙咧嘴氣勢洶洶地樣子,忽然就就笑了。
“星哥……”
李破星一看見際修笑,心都化了,更別說繼續罵了:“你別以為你一笑我就不敢罵你!你剛剛那麼慌幹嘛呢?怕我看見你抽菸啊?”
“嗯。”
“為啥怕被我看見?”
“怕你以為我不學好。”
“吸菸有什麼不學好的……又不是黃賭毒……對了,你們好學生吸菸一定不知道這個……把你煙盒拿出來。”
“哥你也抽嗎?”
李破星搖搖頭:“沒,我原來是想學來著,可我媽聞不得這味兒,就沒再抽了。”
當時初三,正是又中二又裝13的年紀,李破星作為當時第四少年院的“老大”,每每都要走在“時髦”的前端,別的院裡的老大全都開始抽菸了,李破星也跟風的想學,就抽了半根,把自個兒嗆的要死,結果剛進家門就被母親聞見了身上的味道,母親咳了倆小時,還差點把李破星的耳朵給擰掉。
有一個對煙味極其敏感的omega的母親,李破星從此以後就不敢再抽菸了。
李破星開啟煙盒,裡面就第二排左邊空了兩隻,估計是際修不常抽。
李破星把第一排最中間一隻拿出來,又倒著放了進去。
際修:“這是什麼?”
李破星笑嘻嘻地說:“你不知道吧,哥雖然不抽菸但是知道的不少,這根呢,是許願煙,放到最後一根抽,抽的時候可以許一個願望。”
際修笑道:“迷信。”
“白給的願望,不要白不要唄,聽說很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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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全學院最高的樓,視野很開闊,放眼望去,整個學院盡收眼底。
他們並肩坐在石階上。
天氣很好,不涼不燥,偶爾有風吹過,撲在臉上,溫柔細膩地像一層質地極好的薄紗。
李破星和際修說了很多雜碎事,比如叼叼大了一圈,每次寢管查寢,小胖都要學狗叫,比如錢奕來的腿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