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才想要更努力地往前走。
如果她早就不在了,荀理想,我大概也早就混跡在社會,成了最渣滓的一群人中的一個。
現在,她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方矣到第七醫院的時候剛好看到警車開走,他整顆心都懸著,站在大門口給荀理打電話。
第七醫院不像其他醫院那樣可以隨便進,尤其是今天出了事,他更進不去。
荀理接了電話,語氣很平靜,問他:“哥,你到了?”
“嗯,我在大門口,你怎麼樣?”
“我這邊快處理完了。”荀理說,“要不你就別進來了,在外面等我吧。”
方矣很想進去找荀理,但這種時候,不是他任性的時候。
從小到大方矣都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每次朋友生氣或者委屈,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對方好過點兒。
“好,”方矣說,“那我在外面等你,你別急。”
說完,兩人掛了電話,方矣坐在醫院外面的臺階上,抱著膝蓋,心裡亂糟糟的。
太陽就在他頭頂上,灼燒著這個世界,但是,方矣覺得冷,比冬天的時候在荀理家那個“冰窟”裡時還冷。
他從小到大就是泡在蜜罐子裡過活的,哪怕眼看著三十歲,也沒遇見過什麼真正的坎兒,但是荀理……
方矣扭頭看了看醫院,大門內外,就是兩個世界,荀理雖然生活在外面,實際上卻被鎖在裡面十年了。
可是,這樣的結局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這是人們所謂的解脫嗎?
方矣不敢想,他手機突然響起來的時候,嚇了他一跳。
“兒子!明天週六,回來不?”
方矣聽見他媽的聲音,本來已經收回去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他擔心被齊女士聽見,強忍著說:“有點事兒,還不一定。”
但是,當媽的哪能注意不到孩子的異樣,齊女士突然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了?失戀了嗎?”
方矣怕被人看見自己哭,蹭了蹭眼淚,說:“沒有。”
“那你怎麼了?”齊女士擔憂地追問,“工作不順心?還是出什麼事了?你得跟媽媽說,要不我晚上都睡不好覺!”
“媽,”方矣實在忍不住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弱雞,他說,“荀理他媽出事了,我在醫院外面等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往後翻還有一章。
第37章
方矣把荀理家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給了他媽,他媽沉默了好一會兒, 然後說:“等會兒你見了他, 問問,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就跟我們說。”
方矣一怔, 竟然有些感動。
當初他跟家裡出櫃,到現在他爸也是處於不反對但也不支援的態度,春節的時候帶荀理回去,雖然方矣他爸沒多說什麼,可是那眼神兒總往荀理身上瞄,父母惦記,方矣明白。
這麼長時間了,方矣跟荀理拉拉扯扯的始終沒個結果, 因為兩人的身份問題,方矣他媽也不止一次對此表示擔憂。
現在, 又多了一件值得擔憂的事兒。
“方矣, ”齊女士說,“那孩子畢竟年齡還是小,你當哥哥的,好好照顧著點。”
“嗯, ”方矣深呼吸了一下說, “媽,謝謝你。”
齊女士笑了:“小兔崽子說什麼呢?你跟你親媽說謝謝,這是罵我?”
方矣破涕為笑, 一時間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他挺不容易的。”方矣對他媽說,“人也挺好的。”
“知道你什麼意思,我跟你爸又沒說反對,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處理,以後就算掰了,也自己承擔後果。”
方矣說:“我明白,這個還是以後再說吧,我現在就想陪著他把最難熬的這段日子先過去。”
“嗯,有事就跟家裡說,”齊女士說,“他媽媽那邊,後續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別讓他自己扛著,他才二十吧?”
方矣笑笑:“二十一。”
“那也差不多。”齊女士在那邊也哽咽了,“不行,不說了,我這當媽的最受不了這個。”
“行,不說了,你帶蒙牛出去轉轉,別想這些了。”
掛了電話,方矣握著手機低著頭髮呆,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把荀理等出來,只知道身後的大門突然發出聲音的時候,他立刻回魂轉頭,看見荀理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內看著他。
方矣起身,跑過去,什麼都沒說,直接握住了荀理的手。
荀理的一雙手冰涼,在這個初夏的午後,像兩個天然冰塊。
方矣突然想起跨年那會兒他們倆住在荀理家,他無意間碰到荀理冰涼的腳,荀理那會兒開玩笑似的跟他說手腳冰涼是因為沒人疼。
怎麼會沒人疼呢?
方矣現在就很想疼他。
“怎麼樣?”方矣問,“接下來要做什麼?”
荀理上前半步,輕輕將方矣抱在懷裡。
他完全沒了平時的光彩,趴在方矣懷裡,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狼。
“她今年42歲,”荀理說,“未婚生子,從來沒告訴過我我爸是誰。”
方矣輕輕地拍了拍荀理的背,以示安慰。
“她生病之前對我很好,每個週末都自己給我做小蛋糕吃,”荀理閉著眼,輕聲說,“她生病之後,我再也沒吃過蛋糕。”
“荀理,”方矣抱緊他,“哥這就去學做蛋糕。”
荀理笑了:“謝謝你。”
他放開方矣,眼睛通紅地看著對方:“哥,她走得一個字都沒給我留下,太乾脆了,我實在有點兒,捨不得。”
“我知道,”方矣重新握住他的手,說,“但是,既然她要走,我們就好好送她,讓她去一個更輕鬆的地方,也不錯,是不是?”
荀理看著他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這次是真的,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說什麼屁話呢?”方矣說,“你當我是群演嗎?”
因為媽媽的去世,荀理之後的幾天都沒回學校,跟輔導員聯絡過之後,開始處理後事。
方矣全程陪著,後來齊女士也來了,忙前忙後,荀理不懂的,全都由她出面。
荀家母子倆沒什麼親戚朋友,或者說本來是有的,但自從他媽生病後就都不往來了,所以葬禮沒有辦的必要。
荀理媽媽的骨灰暫時存放在殯儀館的靈堂,方矣他爸在幫忙打聽墓地的事情。
荀理挺過意不去的,自己家的事卻勞煩了人家。
但方矣說:“沒事兒,互幫互助是我們中國人的傳統美德。”
荀理笑了:“就你會說。”
距離媽媽離開,已經過去三天,這三天裡,荀理表現得很平靜,待人處事都和往常一樣,可是他很怕天黑,害怕夜深人靜。
因為他失眠。
三天來,幾乎沒怎麼睡過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