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代王的存在,對這個兒子展現出了讓後宮眾人震驚不已的寵愛來。他每日都到臨照殿中看代王,還時不時敲打為代王開蒙的王侍讀,力求在代王學業進步的同時不要傷到身體。
更別說每隔兩日就流水一般送到臨照殿中的賞賜,盡挑著好東西往代王那裡送,生怕代王冷了渴了餓了睡著不舒服了。
沒多久,皇帝以代王純孝為由,下旨追封了代王生母武氏為昭儀。這一下,闔宮上下都有些震動。
雖說活人不必與死人爭這些名分,但看著皇帝寵愛代王,連襄王和昭城公主都遜色不少,連帶著那死去多年的武氏都跟著受益,後宮中不少宮嬪到立政殿請安的時候就不免酸了兩句,話裡話外還有那麼一點幸災樂禍。
原本在皇后有孕,生下了襄王李睿和昭城公主李瀅玉後,這位不受皇帝看重的王皇后就打了個翻身仗,跟皇帝的關係越來越好,襄王和昭城公主也成了後宮最受寵的殿下。
皇后是正宮,還出身大族,大權在握,之前還敢跟王皇后做上兩場的蕭淑妃,哦不,蕭婕妤都栽了,她們哪敢冒小心思。
再者,後宮之中,除了王皇后和蕭婕妤膝下有皇子外,諸如徐婕妤、夏美人這種有些位份的都沒有生育皇子公主,而生育了皇子的,當初是宮人的,現在依舊是宮人,最多待遇好些,但明面上就是無品無級。
如今的武昭儀算是異軍突起,一下子從普通宮人躍至九嬪之首,雖然她已經死了。
不少宮嬪都覺得,王皇后這是引狼入室,作繭自縛。
原本的代王李平默默無聲,乃是後宮一小透明,論存在感還不如陳王李忠等庶出皇子。偏偏王皇后“慧眼識才”,親自開口讓代王李平到立政殿與襄王殿下和昭城公主一起學習。
結果好嗎,皇帝看到了因學業過重而暈倒的代王李平,一時慈父心發作,代王李平就這麼入了皇帝的眼,上了皇帝的心。到現在,襄王殿下和昭城公主反倒不及代王殿下受寵。
就問皇后殿下後不後悔!
一身華服的王皇后坐在上座上,看著下方一眾鶯鶯燕燕你一言我一語,似是恭維皇后大度寬宏,話裡話外不是在幸災樂禍就是變著法兒推薦自己皇子,希望王皇后能夠再“寬宏大度”一次,讓那些不受重視的皇子在皇帝面前多露露臉,她的目光就越來越冷,看著這些后妃的眼中甚至帶上了狠戾。
代王那件事,是她之前得意忘形,以至於忽略了任務完成過程中的種種變數。明明想要控制李平,卻讓李平再次入了李治的眼,李治那裡還不明原因地掉了三十點好感度。
但是!她是犯蠢了,但輪不到這些個賤人看她的熱鬧!
王皇后冷冷地看著眾妃嬪,漸漸地,她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面上幸災樂禍的表情漸漸褪去,轉而變得膽怯起來。
王皇后心中哼笑,以為她當年借李治之手搞出來的幾個刷名望的小動作只是她在博名聲?
錯!
她這寵後系統,除了要博皇帝寵愛信任以外,還要統率後宮,震懾前朝。借皇帝之手弄出來的封賞詔書,不管真心與否,內容寫得越花團錦簇,她能夠攫取到的後宮聲望值就越高。
前不久的芳辰宴上,李治給她做足了臉面,前朝後宮的聲望攀升至一個峰值,讓她獲得了一個【後宮之主】的稱號。佩戴此稱號,她對後宮妃嬪宮人的震懾度有程度不同的加成,該人地位品級越高,加成越少。
不過,足夠了。
此時此刻,震懾這群試圖看她笑話的妃嬪,足矣。
王皇后掃了一眼殿下眾妃嬪,抬手捧起茶盞,淺啜一口,而後將茶盞輕輕放在桌案上。明明只是輕輕地“噠”了一聲,那些坐在座位上的妃嬪竟然跟著一抖,那怯生生的畏懼目光讓王皇后覺得自己就像是大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滋味酸爽極了。
“代王純孝,莫說聖上喜愛,本宮也喜歡得很,就不需要諸位掛心。”王皇后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在立政殿中清清楚楚地響起,充滿了皇后威儀。
“本宮這裡,倒是有事需要諸位分擔。”
眾妃嬪對視一眼,皆明白王皇后是想要收拾她們,但皇后之命,她們不敢違背,只得躬身行禮,恭敬地道:“妾恭請皇后殿下吩咐。”
王皇后勾了勾唇角,腦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諸多收拾這群妃嬪的主意。挑三揀四一番後,王皇后淡淡地道:“為給親蠶禮做準備,後宮諸妃,不論品級高低,三個月後獻素布一匹。”王皇后冷冷地掃過眾妃嬪面上的表情,一字一句強調道,“為示誠意,從紡線到織布的過程,都應由諸位親力親為。”
眾妃嬪:“!!!”
不待眾妃嬪反應,王皇后自顧自地道:“本宮下午就將原料與機杼一同送到諸位的宮室裡,希望諸位莫要辜負本宮的一片苦心。”
眾妃嬪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皇后,三個月,從紡線到織布,她們自己來?!
開什麼玩笑!她們又不是織布女,從來就沒有碰過機杼,怎麼會織布!
還為親蠶禮做準備,今年的親蠶禮早就結束,距離明年的親蠶禮至少還有九個多月的時間。別說她們之中,很大一部分宮嬪因為位份低微沒有資格參加親蠶禮,就是有資格參加親蠶禮的宮嬪,親蠶禮上祭祀禮儀繁雜,可她們也不需要親自織布啊。
“怎麼?”王皇后輕聲細語,“還有什麼疑問嗎?”
“皇后殿下。”蕭婕妤看向王皇后,她是一萬個不願意弄這些東西,卻也明白,這種事情,即使鬧到皇帝那裡,皇帝也必然是站在王皇后這邊。誰叫王皇后扯出來的理由,皇帝聽了只有支援的份兒。
更不要說,如今的她已經不敢到皇帝那裡告皇后的狀。
蕭婕妤攥了攥手指,退而求其次,直接道:“妾自小沒碰過機杼,不知如何織布,便想著,這三個月的時間,興許是有些短了。”
王皇后勾了勾唇角,很是大度地道:“那便改成四個月。”
時間可以寬裕些,但想要躲是不可能的事情。
眾妃嬪見避無可避,只得躬身應諾。
王皇后笑容滿面,直贊諸人乃女中典範,待得素布織就,她便向聖上請命,嘉獎眾人。
明明心中慪得要命卻還得笑出來,再次謝皇后好意。
就在這時,有宮人唱喏,代王殿下到了。
眾妃嬪面色一變,紛紛看向門口處,想要看看這個重新入了皇帝眼的代王殿下是什麼模樣。
只見到立政殿正門處,一個身著紫緞錦服,玉帶環腰的小少年逆光而來。待得邁進殿中,少年臉龐現於眾人眼中。即使心中暗暗排斥這個得了帝心恩寵的皇子,但看清小少年面容的時候,她們眼中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