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分手的藝術

站在家門口，看著面前熟悉的一切，方仁正一時間熱淚盈眶，這是他原來的家，一棟四間小瓦房，還是爺爺奶奶留下來的，房頂用的是青色瓦片，而四周牆壁一半是石頭，一半是夯起來的泥土，這種房子此時村子裡幾乎沒有了，最差的也是全部用磚壘起來的瓦房了。

身為一名窮二代，小時候關於貧窮的記憶太多，雖然現在是一九九六年了，但是經濟情況仍然不怎麼好，父母不會做生意，只能種地出苦力賺錢，他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一家五口人，生活過的是緊緊巴巴的。

此時，他看見弟弟和妹妹正在家門口玩耍，他急忙走了過去。

“你們怎麼不進家裡去？”看見弟弟和妹妹身上掛著書包在那裡玩耍，他便焦急地問道。

“爸媽沒在家，我們忘帶鑰匙了。”忽然看見他出現在眼前，弟弟和妹妹連忙站到一邊，看向他說道。

方仁正抬頭一看，只見一張黑漆漆的木門緊鎖著，木門上面都裂了幾個口子，幾乎能伸進一個手掌進去。

爸媽一定是幹活去了，弟弟妹妹中午放學了，一時沒有飯吃，只能呆在門口玩耍了。

方仁正想了一想，對弟弟妹妹說道：“你們等著，我帶你們去集市上吃。”

一聽到集市上吃，弟弟妹姝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即使家裡有人，爸媽在家，也沒什麼好吃的。

方仁正跟弟弟妹妹說完話後，便爬家裡的牆頭進了家，他要換一身衣服，身上的衣服完全不能再穿了。

家裡的牆頭不高，也是泥土夯起來的，方仁正一個邁步就跳了上去，跳下牆後，他就向屋子裡走去。

屋子的正門沒鎖，他推開門，屋子裡顯的黑漆漆的，屋子的窗戶很小，光線不好，他把燈開啟，一盞才十五瓦的燈泡，光線也不是太強。

翻了老半天屋子，才找到一件藍色的舊襯衣，又找了一條灰色的舊褲子，找完衣服後，他拿著衣服走到院子裡，來到壓水井旁邊，用力壓了一盆水，然後端著水盆走到牆邊下，把髒衣服脫下來，簡單衝了一個澡，擦乾身子後，把找來的衣服穿了。

翻過牆頭，方仁正帶著弟弟妹妹去了鄉上的集市，今天正好逢集，而集市離他們瓦店村不遠，就在村南頭。

一邊看著四周的情況，一邊就來到了集市的小吃攤上，方仁正帶弟弟妹妹去吃油煎包。

油煎包是他小時候喜歡吃的點心，吃不起餅乾和糕點，能吃上幾分錢一個的油煎包就是他最大的夢想了。

此時，這集市上的油煎包也才五分錢一個，五毛錢就能吃個飽，想一想他重生前的物價，方仁正也只有感嘆了。

本來是身無分文的，但是從王友財那裡要了五百塊錢，此時的他看著面前的油煎包，感覺自己也是大款了。

弟弟妹妹看著黃燦燦油光光的煎包，涎水都快流出來了，方仁正趕忙一人給他們拿了五毛錢油煎包，弟弟妹妹當即狼吞虎嚥起來。

看著弟弟妹妹的吃相，方仁正心裡頭非常難過，弟弟妹妹比他小好多，才剛剛上小學，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是吃不上什麼好東西。

臨走的時候，他買了三塊錢煎包帶回家去，好給爸媽吃，弟弟妹妹都吃不上什麼好東西，爸媽更不用說了。

弟弟妹妹吃完後，就高高興興地去上學了，而他則是回了家。

提著煎包，剛到家門口，就看見遠處來了一個人，騎著腳踏車，駛到了他面前。

方仁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是對方看見他後，笑著說道：“大正，我找你說點事。”

方仁正怔怔地看了對方好幾眼，才認出來來人是誰，來人居然是他在中專時談的女朋友趙雅月！

他對趙雅月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因為當年他從臨海糧校畢業後不久，趙雅月就向他提出了分手，此後再無聯絡，聽說她後來混的不錯，都當上什麼鄉長了。

而此時，她來找自己幹什麼？難道是提出分手的？方仁正突然這麼一想，就直直地看向了趙雅月。

趙雅月苗條的身材，瓜子臉，月牙眉，櫻桃小嘴，雖然穿著很普通，但是絕對是一個美人胚子，只要略加打扮，一定會驚為天人。

方仁正在學校裡頭與她談了一年多的戀愛，後來她向自己提出了分手，為此他哭了好幾天，哭到最後恨不得殺了她，但是還是理性戰勝了情感，強扭的瓜不甜，自己家裡條件那麼差，怎麼能配的上人家呢？

現在他看到趙雅月從腳踏車上優雅地跳下來後，微笑著看向他，他一時沒有說話。趙雅月微笑著道：“大正，我想和你說個事，我們朝那邊走走吧？”

方仁正盯著她看了一眼，提起手中的煎包道：“你吃飯了沒有？沒吃，吃一點！”

“我吃過了。”趙雅月甜甜地一笑。

方仁正道：“那你等我一下。”

說著，他翻過家裡的牆頭，把煎包放在了家裡，然後又翻牆頭跳了出來。

“走吧。”方仁正淡淡地道了一句。

兩人沿著村路向北走去，方仁正不開口說話，趙雅月推著腳踏車，便看了他一眼道：“大正，你工作的事準備怎麼辦？”

方仁正一聽，道：“不是等著分配嗎？”

趙雅月聽了，扭頭道：“我們上的是糧校，如果聽從分配的話，只能分到糧所裡了，我聽說糧所下一步不怎麼好，還是及早改行的好。”

方仁正聞言，哦了一聲問道：“你準備改到哪裡去？”

趙雅月又看他一眼道：“我爸幫我找了關係，可能會分到縣工商局去，你最好也找找人才行。”

“哦，這麼快就定下來了？我聽說到九月份才能分配。”方仁正不動聲色地道了一句。

“那是沒找人，我找了人，下週就可以去上班了，是縣裡的一個副縣長幫我安排的，他兒子原來與我是同學，我爸的戰友與他是親戚，就這麼一層關係，你看，好多事不走後門就是不行。”趙雅月說起這話來帶著一種得意之情。

“你爸的戰友與副縣長是親戚，這關係……呵呵挺近的……”方仁正喃喃地說道，臉上現出一種苦笑。

“反正起作用了，大正，你看我馬上要上班了，以後也不好與你再聯絡了，我們談了這麼長時間，你挺優秀的，我祝福你能找到一個比我好的女孩！”趙雅月撲閃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向他說道，把分手說的這般藝術並且如此輕描淡寫的，可謂是世間少有了。

方仁正只感到胸口一陣疼痛，雖然重生前已經經歷過這事了，但是現在再次經歷，舊日的傷疤又給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