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嗎?”
他乖乖的點頭,算是承諾。
許輕舟急急忙忙的越門而出,可是又停了下來,他轉頭去看孤身坐在床上,愣愣的沒有情緒的若驚鴻,一時之間渺茫起來。
“驚鴻?”他困惑的發問:“你為什麼一點都不著急?”
若驚鴻一動不動,身後是藏墨藍色的天空,夜色可怖,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神就會帶著鐮刀出現在轉角處,戲謔的玩鬧著人的生命。少年身邊是一盞光點微弱的夜燈,若驚鴻本就生的極好,這樣遠遠的看去,像是白雪凝暉,仙染人間。
即使暫時被除去了仙籍,這個少年也依舊是天地穹廬之間唯一的驚鴻。
他低著頭,乖巧的讓人心疼。
“我不認識路,常常會在商場裡面亂跑,最後就會找不到山暮他們。所以山暮就和我說,叫我不要急,叫我在原地等他,他一定會過來接我。”委屈和固執在一處迸發,少年說:“這是他說過的話,我信他的,所以我等他。”
“我在這裡等他來找我。”
這一瞬間許輕舟才明白徐山暮對這個孩子而言是依賴,是深入靈魂的依賴。
深淵之中有人對你伸出手,是什麼感覺,許輕舟明白。
所以,他選擇不去幹涉這個人擔心的方式。
“我去找裡游回來,你不要亂跑啊。”音似流雲,許輕舟步入夜幕之中,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濃重的黑暗壓垮。
更深露重,有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有人推開病房的門,若驚鴻抬眸與那狼狽淒涼的落敗桃花對視。
“大家都在找你。”
“你告訴他們叫他們不要找了。”
若驚鴻低下頭開始發訊息,很快就有了回覆。手機被擱置在一旁。
萬里遊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他們兩個很少會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從以前到現在徐山暮一直都在。他們三個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若驚鴻放下手機,拿餐巾紙擦去萬里遊臉上的淚痕。
少年放下餐巾紙,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銀行卡。
萬里遊認出那張卡,他曾經搶過那張刷了無數次的單……
“怎麼在你這?”
若驚鴻笑了笑,歪著頭,捏著那張卡說:“裡遊,山暮他什麼時候來看我?”
有人僵住。
若驚鴻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這個是山暮給我的,他說密碼是咱們兩個生日加在一起的最後六位數,你幫我這個還給他,你和他說我不要這個,我要他回來。”
希望是一點點被消耗,被現實抹平的,少年的平靜都是假裝,在看到萬里遊之後假面徹底坍塌,他斷斷續續,強忍著傷心說:“你把他找回來吧,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把他找回來。”若驚鴻急切的提高聲音:“沒有人認識他,他和我說過!他說他除了我就只有你。”
“你把他找回來吧。”是哀求:“只有你能把他找回來。”
“只有你。”
萬里遊眼前那張卡,直直落在地板上,滿地都是塵埃,重的化不開,重的摸不透。
他失神的,悵然的無助著,又笑又哭,只感全身的器官被擰過糾纏在一處,鋒利的爪子毫不留情的刺入心底,血肉模糊,一道荊鞭揮舞而下,一寸一寸盡是血痕,他連呼疼的氣力都沒有,整個人被陰冷黏稠包裹。雙眸被利刀割過一般巨疼難耐,他看不見未來。
“他不要我們了。”萬里遊對上若驚鴻的視線:“驚鴻,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他要去哪?他只有我們兩個,可是他不要我們了。所以,我找不到。”
“我不知道。”萬里遊不可抑制的墮入深淵,徹底絕望,撕心裂肺的字字泣血:“我真的不知道!”
聞信返回醫院的許輕舟並未聽到全部,因為他們說話的聲音並不大,甚至用的還都是氣音,他們已經疼得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窗外的月被遮住,整個世界連一點光都沒有。
許輕舟靠在牆緩緩的蹲下身子。
你知道嗎?別人的苦,你真的吃不來的。
薛帆遠和陶忘言站在醫院樓下,躊躇著,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樓。
隨後趕來的人,也都是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表情,最後一群人坐在樓下的花壇,沉默的熬了一夜。連瑰麗雄壯的日出都無心思去看。
許輕舟陪著萬里游出現在斜坡上,眾人這才緩緩現身,一群人沉默的往學校的方向走。
所有人都以為這樣不正常的日子會持續的下去,可是當的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萬里遊平靜的出現在教室,正常的呼吸著,除了話少了一點,基本和平時一樣。
老師進來教室看教室裡面孩子們都是一副潰不成兵的頹然狀態。不由對這個分校更不滿起來。
他例行的點名,得到迴應也是垂音低低。
徐山暮的名字響起的時候,孩子們都莫名的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眼神都忍不住落在萬里遊面上。
“我說你們班這個徐山暮啊,我的課,他是一次都沒有來過。”老師也有不滿:“你們誰去告訴他,下次他再不來,這門課就算他零分。”
沒有人應他。
“我和你們說話你們聽到了沒有!”身為教師有莫名的高階級感是件錯事,孩子們能敏感的察覺到他眼底的不耐煩,都紛紛的點了頭:“知道了。”
課,是真的很無聊。
萬里遊想起從前徐山暮評價過這個老師的課堂。他說,不知道前世是有多聰明,這輩子換了個這個腦子。
他笑了。轉頭去看身邊的位置,好像那個人就趴在那邊懶散的眯著眼睛打著哈切,萬事都不放在心上的隨意,下一秒就露出梨花清白的笑意,像個孩子。
老師看到萬里遊的神思飛遠了,忍不住的扔在書在講臺上,驚得所有孩子都抬頭。
“萬里遊,你來說說看,這兩段音樂的相同點是什麼?”
少年冷靜的回過頭笑道:“和絃是相同的。”
“為什麼和絃是相同的,還能唱出不一樣的調子?”
萬里遊想著從前有人和他說過這個問題,他按照記憶之中的聲音,一字字的重複著:“和絃是樹藤,藤上會開花,聲音是花,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兩朵同樣的花。”
老師叫他坐下,提醒他不要走神。
他點頭,並未再說話。
一課結束中間休息,整個學校都被古怪的落寞籠罩。
孩子們都萎靡著情緒,各個呆然不動。
“班長。”老師端著茶杯對李圓知道:“你去把你們班的徐山暮叫過來。”
李圓知一愣,平靜道:“老師,他不在學校。”
“上課時間他跑去哪了?!”老師也怒然:“真是沒家教,不知道他爸媽怎麼教的他!”
砰!
一聲巨響在教室炸裂開來,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