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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禍水也不為過。”

“姑娘怕他禍害咱們老爺?不會的,”吳媽媽搔了搔頭,“老爺見過多少世面呢,哪看得上這丫頭片子?再說這年齡,它也不合適啊!”

陸展眉煩躁道:“誰說是我爹了!我是……唉。師相他精通音律,他那把琴,是一把宋朝傳下來的名琴,修過幾次,音有些失準,今天那個女人來,幾下子就把琴音對準了,保不齊她是個音律的高手。”

吳媽媽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不會把,就算如此,那又怎麼樣?琴棋書畫都是暗門子裡取悅男人的花哨手段,正經人家的女孩兒哪有專攻那個的,我看她除了這也不會啥了吧?姑娘你從小就跟著夫人學管家看賬,還會讀書認字兒,放眼京城也是百裡挑一呢?論名聲論出身論家底,她比都不配和您比,就好比鳳凰之於野雞。”

陸展眉憂思縈懷,長嘆一聲:“唉,師相最喜歡音律了,她今天只是小小撥了一下琴,師相就為她說了一通的好話。我生怕她會就此纏住師相。”

“哎喲餵我的小姐,您可別多心了,我看顧師相不是那種人。您別貶低了人家,也看輕了自個。夜深了咱們回去歇著吧。”

陸展眉沉吟,隨即點了點頭:

“媽媽你說得對,她只不過是樣子惹眼了些,並沒有什麼特別,我這看著覺得她炫目,也許她在背後羨慕我更多呢。”

陸小姐不幸一語成讖,半個月後,林一閃和顧師秀在茶樓見面。

二樓正南面,雅間官座,顧師秀將一封開了封的公文放在按上,推到林一閃跟前。

她拆開,公文是司禮監對刑部重審沈徵案件的批紅。

就在前不久,由兵部侍郎顧師秀牽頭,在朝臣會議上提出忠誠伯的世孫沈徵涉案有疑,要求重審,次輔趙閣老等一眾官員附議。

閣臣倪孝棠自然激烈反對,可是偏偏在內閣會議上,顧師秀和他針鋒相對,堅持要重審,還把刑部的鄒琳推薦成了主審。

據說出了皇宮,倪孝棠就大怒不止,罵長隨踢轎伕,及至回到府中,對上來貼身拍馬討好的玉姨娘一反常態,大罵她不會看顏色行事,一耳光拍在花容月貌上:“滾!”

林一閃把文箋恢復原樣:“讓師相和陸閣老費心了,倪孝棠父子非善罷甘休之人,請師相最近出入務必小心。”

顧師秀臉上,總是掛著安靜慎重的微笑:“這倒不必多慮,怕只怕他昨日在內閣折了顏面,回頭在案子上做文章找補。”

林一閃:“師相的意思是,他會在什麼地方做文章呢?”

顧師秀:“這樁案子本是他給沈徵羅織的罪名,但想要洗刷清白,還差一個關鍵。”

他說罷,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寫下兩個字。

寫完笑道:“我就不方便出面,要靠你了。”

林一閃看完,會心一笑。兩人一同看去,戲臺上紅妝的花旦扮作貂蟬,唱唸做打,演的正是時人王濟寫的《連環計》。

……

京城德勝門郊外,有一座白雲庵,貧女黃瑤姑和母親剛剛搬來,寄住在此。

這日瑤姑出去庵外的小溪浣衣,遠遠地來了一行人,為首的女子身姿挺秀,玉樹臨風,領著幾個嬌俏可人的女僕打溪邊經過。

瑤姑抬起頭,一襲天青色的裙袂已經翩然到了跟前,林一閃彎腰問:“恕我冒昧,姑娘可是黃瑤姑?”

瑤姑目中閃過一絲警惕。

自打那日父親黃老漢得罪了田莊莊主,他們就舉家搬遷到城郊來避難。因為聽說那莊主倪字打頭,和當朝首輔沾親,朝中頗有勢力,他們一家升斗小民不敢得罪,索性連祖產的田地都不要了,一起逃難來。

“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少廢話,”侍女蓮序將一張畫影圖形在她面前抖開,指著和瑤姑鼻子上一模一樣的痣,“分明就是你,為什麼說謊?現在有一宗官司需要你作證,請你和我們走一趟罷。”

黃瑤姑連連後退,蓮序步步緊逼:“你知不知道打跑流氓的那個侍衛,他為了救你們全家,得罪了人,落入了詔獄,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翻案,你們只要去刑部衙門把那天發生的實情說出來,就可以幫助他!”

黃瑤姑一張冷汗涔涔,一張蠟黃黑瘦的臉變得煞白:“你們不要逼我了,我們家自身都難保,不要逼我了!”

說罷,丟下木盆,徑直跑進了庵內。

蓮序一個眼色,眾人皆跟了進去。

“你們這些千刀萬剮的,就知道欺負我們百姓!”尼姑庵裡,黃母坐在梧桐院裡大哭捶地,“可憐我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要是這麼上了公堂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作證,那叫什麼事?要是落了閒話兒,以後還怎麼嫁的出去?你們滾,都給我滾!”

蓮序氣炸,這個老太婆這麼能撒潑,這麼當天沒把倪家的惡奴打走?若不是沈徵路見不平救下她閨女,清白身子都沒了,還屁個名聲!

可是這老太婆戰鬥力實在太強,一邊罵一邊脫下鞋子,抄起來就往蓮序等人身上打。幾個丫鬟沒有得到林一閃的指示,只好練練躲避。黃瑤姑只會掩面在一邊哭著看。

林一閃說:“黃姑娘,他挺身助你,然後落得這個樣子,你真的不肯幫他嗎?”

黃瑤姑看林一閃衣著清貴,斯文款款,便朝她哭泣:“你們這些人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自古民不與官鬥,已經犧牲了一個人,為什麼還要再平白多犧牲我們一家?他願意出來做好人,就讓他做倒底啊,為什麼要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黃母更是怒叱:“你們明知道倪家是吃人的老虎,還要把我們娘倆往火坑裡推,你們比老虎更可惡!”

蓮序目瞪口呆,一時間接不上這樣恬不知恥的話,正要按下怒火同他們說理,便被林一閃纖手一抬,阻擋住了。

林一閃掌心託著個小盒子,滿臉索然無味的表情:“她敢衝我們大吼大叫,卻不敢抵抗倪家半分,無非因為我們比倪家更講道理罷了,你去把這六十五根針都扎到她身上,先讓她們明白咱們是什麼人,再同她們說道。”

然後對震驚無比的黃氏母女說:“等你們從刑部過完堂,再來找我取針。針頭有毒,十天內毒發,扎過的四肢便會殘廢,到時候即使再想找我求救,也來不及了。”

六十五根針扎完,黃母抽搐著躺在地上慘嚎。

黃瑤姑早就面無人色,驚恐發抖地跪在地上,她看著不成人形的母親,再看看林一閃,從她的冰肌玉骨中感受到一股刺心的冷酷。

林一閃看著她說:“我這裡還有一個。你也要來幾發嗎?”她口氣平淡,使人不寒而慄。

黃瑤姑看到母親的慘狀,想想自己,險些嚇昏過去,這才哭著倒伏地面:“求求貴人不要,奴家願意,願意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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