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手遊很好玩。”
在醫生的指導下,白星河下載了一個手遊。
好玩是挺好玩的,但是新註冊的白號玩起來不帶勁兒,不關是他這樣想,圍觀他和一級小學生PK了三十五場的醫生護工們都這樣認為。
醫生沉迷旁觀他虐菜,又認為這有助於病人康復,於是大膽提議:“不如我上網買個滿級號吧,這個小號拿去代練。”
白星河不可置否,把手機遞給了醫生操作。
醫生登入了自己的淘寶號。為了找一個便宜可靠的代練,一個安全靠譜的滿級號,幾個人操碎了心,同時與幾家店鋪砍價,手機噔噔響個沒完。
於是手機流量警報響起時,幾個人都恍然尷尬。
誰能想到這個號碼的流量包才幾百M呢!
“呃,應該沒事吧,我跟謝先生說一下。”
作為罪魁禍首的手遊玩家白星河撓撓頭,接過手機,發了一串道歉簡訊。
——本來是我想打手遊,和醫生一起上淘寶買代練套餐,不小心把流量花完了。
謝深欣慰於“他會上淘寶社交了,說明神經病有所好轉”,冷不丁又收到下一條簡訊:
——不好意思啊qwq,我以後不上網了,抱歉m(__ __)m。
謝深:“……”
白星河連著發了幾條資訊,都沒收到答覆,以為謝深應該在上班,恰好精神病院的自由活動時間也快到了,他戀戀不捨地把手機上交給醫生的衣兜裡。
“遊戲真好玩,”他眼巴巴看著手機被收走,“我原本的手機什麼時候能拿呢?”
醫生對他今天的表現很滿意,嗖嗖在本子裡記了好幾筆,又繼續哄白星河:“你繼續表現得這麼好的話,下週就可以領取了。”
“說話算話哦。”
“那當然……”醫生按了關機鍵,突然卻響起了急促的手機鈴聲。
來電是一個本地號碼。
白星河湊過去一瞧,火眼金睛認出來了:“這是謝深的號碼。”
“喂,你好,”醫生接了電話,“有什麼事嗎?”
謝深:“白星河不在麼?”
“在的。”
“我有話想跟他說。”
醫生對謝深的來歷還算清楚,竊嬰案件的警官,對病人十分關注、自稱是“朋友”的人,儘管如此,謝深到底不是病人的血親,兩人的接觸必須透過醫生管控才行,萬一謝深說了什麼刺激病人的話,他也好應對。
出於謹慎考慮,醫生按了揚聲鍵,沒把手機還給白星河供他倆說悄悄話。
“星河,在聽嗎?”
謝深良久沒有聽見電話那頭的動靜。
“在的,”白星河盯著手機螢幕,還在關心那逝去的500M流量和遊戲時光,“怎麼了?”
“沒事,你會打電話嗎?打給10086,讓客服給你加流量,用完了繼續買。想買滿級號……我幫你買也行,你把遊戲名字區服發給我?”謝深頓了頓,“……好好打遊戲,不要整天睡覺,多運動。”
男人溫柔的勸說聽得他一臉問號。
沒流量就買。
花完了繼續買。
好好打遊戲?
親爹不過如此……
白星河支吾了半天:“你……你怎麼那麼……”
……冤大頭呢。
非親非故的,先送手機,又送流量套餐,如果不是移動銷售人員,就是錢多得沒處使。
醫生也寬慰他:“你和謝先生的關係這麼好,沒必要拒絕。”
他們在外人的眼中已經是“關係很好”的程度了麼。
白星河仔細一想,好像真是這樣。
沒有血緣、也沒有其他交集,謝深卻隔三差五來探病。
圖什麼呢?
一般人對待精神病,哪怕是親人,也大多退避三尺。
……大概謝深不是一般人?
“謝謝,”他斟酌著說,“還有,下次來不要再帶東西了。”
謝深不太贊同:“我還打算……”
“不用了,”白星河打斷他,“等我出院了請你吃飯吧。”
電話那頭似乎是笑了,男人的聲音十分輕快:“行吧。今天開心嗎?”
“……開心。”
“開心就讓醫生多讓你玩一會兒。”
醫生搖頭:“那可不行,等晚上吃了藥再玩吧。”
電話在醫生手中被掛掉了,白星河的快樂之源,被一隻手掐滅,緊接著被帶去病房檢查身體。醫生告訴他,病情好得很快,但還需要多觀察一段時間。
“過不了多久你就得去請謝先生吃飯了。”女護士慧黠地朝他一笑,“你們認識多久了?”
“大概……上上個月初認識的。”
瞭解病人的人際認知也是檢查的一部分,白星河因而非常配合,絞盡腦汁地回答他們的問題。
“在那次案件中認識的?”
醫生拿了一個本子,刷刷寫著什麼。他眼角瞥著白星河,發現這個年輕病人顯然因為這個問題有了一絲迴避的情緒。
是因為案件中他傷害了一戶家庭,雖然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病人感到後悔羞愧嗎?
還是別的緣故?
“不是,”白星河欲言又止,“後來才在案件中正式認識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案發之前。”
“是這樣。”醫生沒有再問下去了,敏銳地意識到病人的情緒已經不太美好了,最好是換個話題。
女護士支著聽診器,語氣輕鬆地打趣他:“他是單身嗎?謝深第一回 過來的時候,好幾個年輕護士打聽他的來歷呢。”
這種八卦問題立即吸引了白星河的興趣。
“我也不知道。”
“沒問過他麼?”
“是啊……他估計是沒有女朋友的吧?”
否則怎麼和他一夜情。
“不如你去問問他好了,雖然住院了,也要多和家人朋友聯絡。”
護士的攛掇,多半是出於後者的考慮。白星河除了謝深這個朋友,別的家人全都玩失蹤,對他不理不問。醫生護士們都見過被拋棄的精神病人,可憐,不能自理,如果這個看上去孤零零的白星河能免此一難最好不過。
白星河並沒有聽出來護士的深意,只以為小護士們管他打聽謝深的婚否情感狀態。
他在醫生護士的注目下,打開了手機。
他斟字酌句寫了一條資訊:
——打擾了。你有女朋友嗎?
此時謝深正在與一群高中同學聚會,酒過三巡,衣香鬢影。
大部分人已經有家室了,孩子都能打醬油,他們問謝深:“怎麼還沒結婚?”
“沒遇到那個人。”
他文藝的說辭激起一陣鬨笑。
話是這麼說,他心裡卻突兀地冒出來一個人。
不能細想。
下一秒,一條簡訊彈了出來。
——打擾了。你有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