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懂了!!”
他大聲地叫了起來,“這個動作,不是為了扼住她的脖子,而是想——想——”
江曉原的話戛然而止,他僵硬地抬起頭,愣愣地盯著柳弈的臉,用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語氣,顫巍巍地問道:“難道,是想將她摁、摁住?”
他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個詭異的畫面——嬌柔纖瘦的未成年高中生小姑娘,被一個人掐住後脖子,將頭摁進了冰冷的湖水裡。
“可是……”
江曉原偷眼瞅了瞅自家老闆的臉色,發現他沒有露出嫌棄自己愚蠢的表情,才輕聲地補充了一句,“可是,監控拍到的畫面,是她自己跳進湖裡的,當時……她的身邊可沒見著還有其他人啊……”
柳弈搖搖頭,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學生的提問。
“現在還沒法肯定,只能說,從這兩處指壓的痕跡來看,確實是有這個可能性。”
他朝江曉原擺了擺手,示意他的研究生將死者脖子兩側的淤痕,清清楚楚地拍下來。
“還有一件事,我從剛剛開始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柳弈從托盤裡取出一把軟尺,將零刻度固定在蘇芮芮頸部左側的指壓痕最外側,然後拉開尺子,環著小姑娘的頸部繞了半圈,落到她頸部右側似是食指留下的壓痕頂部。
“大約是16.5釐米。”
他測量出兩個指痕之間的距離。
“這個長度,明顯要短於我國男性的拇指和食指的指距的中位數了。”
柳弈放下尺子,對江曉原亮出自己的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L”字形,他所說的指距,就是這個“L”字的長度,像柳弈自己,因為手指生得格外修長漂亮,這個數字足有19.4cm,都差不多能趕得上大骨架的歐美人種了。
“所以,我覺得,在蘇芮芮的後頸上留下掐痕的,很有可能是個女性。”
第17章 2.eden lake-08
因為答應了柳弈要給他拖延一個小時,完全算不上能言善道的戚山雨,簡直覺得自己要把在公安學校的刑偵課上教的各種問話技巧從頭到尾都練習一輪了。
蘇芮芮的父親年逾五十,是個做外貿進出口代理的生意人。
本著“和氣生財”的商人品性,他雖然看出了面前這個年輕警官顯然在跟他們套話,卻沒有露出多少不耐煩的表情,而是耐著性子和戚山雨打太極繞圈子,只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透露和學校談妥的條件細節,而且也態度堅決地拒絕給死去的女兒的遺體進行司法解剖。
但他的繼室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耐性和修養。
那個燙了一頭酒紅色捲髮的漂亮女人,從見到戚山雨走進談話室,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說出“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問兩位”這一句話開始,就表現出了顯而易見的抗拒和煩躁。
她只陪坐了不到二十分鐘,就開始頻頻地東張西望,還不時掏出手機看時間,從表情到肢體語言,都在生動詮釋著“有完沒完”這四個字的含義。
不過,過了大約半小時,在喝過李瑾送來的茶水之後,蘇芮芮的繼母就開始以十分鐘一次的頻率頻繁地往廁所跑,也就不記得再提讓他們趕緊簽字,然後把繼女遺體送到殯儀館的事了。
當蘇芮芮的繼母第三次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發現那個高大英俊的戚警官身邊多了一個穿白大褂的俊美青年,看到她進來,站起身朝她溫柔一笑,用略顯沙啞的嗓音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姓柳,是負責你們女兒的案件的法醫。”
“怎麼還來了個法醫?”
酒紅色捲髮的女人皺起眉,語氣聽起來很不高興,“怎麼這麼囉嗦啊,不是說了不解剖嗎?你們可不能無視家屬意願亂來啊!”
“別急。”
柳弈臉上的笑容依然很溫柔,紳士地伸手比了個“請坐”的手勢,示意她坐下說話。
“我有些新發現,想和先生和夫人說說,兩位聽完了,再做決定也不遲。”
他一對鳳眼彎成月牙狀,那溫文爾雅又風流倜儻的笑容,對三十出頭的女人尤其具有誘惑力,把蘇芮芮繼母的滿腔不耐全都堵了回去,臉頰微燙地撇開頭,擺出“姑且聽聽你說什麼”的表情,一聲不吭地坐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是這樣的。”
柳弈從一個資料夾裡抽出兩張照片,端端正正地擺放在蘇芮芮父母的面前,“請兩位先看看這個。”
中年男人拿過照片,看清畫面上的內容之後,臉色隱隱有些發青,眉頭也擰成了一個麻花狀。
而紅髮女人只探頭看了一眼,就立刻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彷彿那兩張照片是兩隻活蜘蛛似的,整個人往後一彈,退開了足有兩個身位遠。
“這是什麼東西!”
因為太過驚惶而且氣憤的緣故,蘇芮芮的繼母連聲音都劈了,“你想嚇死我們嗎!?”
“這是在蘇芮芮遺體上找到的傷痕。”
柳弈依然維持著淡笑,小幅度地攤了攤手。
他給那兩夫婦看的,是他剛剛在蘇芮芮的脖子上發現的兩處不顯眼的淤痕的照片。
雖然只是看不到臉的脖子特寫,但在從沒有見過屍體的普通人看來,那白慘慘的面板和背景裡糾結成團的頭髮,以及上面淤紅的傷痕,只匆匆瞄上一眼就覺得毛骨悚然,根本提不起一點兒勇氣看個仔細。
“那、那又怎麼樣?”
紅髮的女人捂著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憤怒模樣,瞪著柳弈,聲音依然還在不停地顫抖,“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就直說了吧。”
柳弈朝她勾了勾唇角,“我在你們女兒的脖子上,發現了有人用手掐過的痕跡。”
坐在柳弈旁邊的戚山雨,顯然沒料到柳大法醫在剛才的一個小時裡面,會有如此重大的發現,聞言也雙眼微睜,然後很快調整了表情,掩飾住眼神中的驚訝。
“掐……掐過的痕跡?”
蘇芮芮的父母先是吃驚地互相對視一眼,在雙雙反應過來柳弈這話中的含義之後,又一同看向戚山雨,“可是,警官同志告訴我們,芮芮是淹死的啊?”
“蘇芮芮的屍體確實是在學校的湖裡發現的,但死因嘛,現在還不能確定肯定就是溺水。”
柳弈微笑著糾正了他們的說法。
“關鍵是,這兩張照片上的痕跡,確實可以證明,她曾經受到來自於另一個人的暴力侵害。”
他頓了頓,給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夫妻倆足夠的時間去消化這個訊息,然後微微一笑,忽然開始說另外一件事。
“去年4月,S省T市第二中初一學生趙某,因長期遭受同學暴力霸凌,某日在躲避的過程中,不慎墜樓,送醫搶救無效後身亡。事後,肇事三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