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把捂住了紅唇,片刻後又放了下來,假咳嗽了幾聲,哄騙他道:“無礙,母后方才吃了辣子,辣腫了。”
楚雲廷毫不懷疑地“哦”了一聲,小眼神卻又暼到了母后脖子上的紅腫印跡,一下子叫了出來:“母后!您脖子上也腫了!”
蘇語憐下意識又捂住了脖頸,尷尬到簡直想打個地洞鑽進去,還得繼續硬著頭皮編瞎話:“無礙無礙,母后這裡最近來了一隻巨大的蟲子,一直沒能捉住,恐怕是蟲子咬的。”
楚雲廷急得乾瞪眼:“那怎麼辦呢母后?”突然,他的小腦袋靈光乍現:“要不您到兒臣的宮裡先住著,叫人把未央宮打掃打掃,殺死那隻蟲子!”
這樣,母后也能隨時陪著他了!他自覺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完全將頃刻前皇叔父的訓誡拋諸腦後。
蘇語憐還沉浸在“偷情被兒子發現”的羞愧中,此時無論楚雲廷說什麼,她也點頭應了。
於是她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暫時搬進了承乾宮。等到她徹底回過神來,發覺不太妥,可看著小皇帝歡欣雀躍的小模樣,也說不出要回未央宮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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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之後,蘇語憐再上早朝,便不由自主地安分了不少。她甚至不太敢同楚琅對視,也生怕他下朝後叫住她說些有的沒的。
然而令她感到疑惑的是,楚琅對她的態度同往常並無半點不同,彷彿那日未央宮內殿中發生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若不是她面板太過於嬌嫩,過了好幾日脖子還有些隱隱的刺疼,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飢渴過度才會……
就這樣平靜地過了好幾日,蘇語憐漸漸放下心來。興許攝政王只是一時興起,過後便忘了罷,畢竟她是他守寡的嫂子不是嗎?
她的膽子又大了起來,開始琢磨著如何培養心腹,一點一點建立屬於自己勢力網。
不過她倒是發現了住在承乾宮的一個好處,她若是想見某位大臣,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她第一個想起來的,是沈懷卿。
上輩子沈懷卿護國有功,很快便被楚琅升至中軍都督府大都督,加封輔國將軍。這輩子,關於這部分倒是沒什麼變化,一模一樣。
她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想到哪裡便要做到哪裡,很快,她便以小皇帝的名義,在承乾宮召見了沈懷卿。
沈懷卿在踏進承乾宮之前,都不知道未央宮那位太后娘娘也在,因而打眼瞧見了坐在椅子上的蘇語憐,他愣得回不過神來。
三年多前的那場春日宴,是他最後一次私下裡見她,並且完全稱得上是不歡而散。不久後他入宮當差,萬萬沒想到,她竟然也進了宮,做了淑妃娘娘。
此後,他們再也沒有在私底下單獨見過面。他親眼看著她一路走過來,走到了皇太后的尊位,牽著小皇帝的手,坐在龍椅上同文武百官,同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周旋,面上永遠維持著端莊矜貴的表情。
“賜座沈將軍。”蘇語憐吩咐了一聲,沈懷卿這才清醒過來,連忙行禮:“微臣拜見皇上、太后娘娘!”
蘇語憐笑了笑,“沈將軍不必多禮。”隨後示意夏望,夏望會意,令宮人們盡數退下,自己帶著小皇帝去了外殿。
殿內只剩下熟悉又陌生的兩人。
沉默的氛圍中,沈懷卿忍不住先開口問道:“不知太后娘娘召見微臣,有何吩咐?”
蘇語憐溫柔地望著他,“沈將軍,哀家同你也算是……實打實的青梅竹馬。哀家今日找你過來,不過是敘一敘舊,你不必如此緊張。”
“微臣惶恐。”沈懷卿心知太后娘娘找自己來,絕不是敘舊那麼簡單,但他再也不能像幾年前那樣,當著眾人的面拆她的臺,說蘇語憐你這丫頭擺了個鴻門宴,準又是在算計我。
“唉……”聽到他的回答,她不由嘆息一聲。其實她倒有些懷念起曾經和沈家二哥互懟的日子了,雖然她早已清楚,展現在她面前的沈懷卿只是偽裝後的他。
太后娘娘不說話,沈懷卿也不敢妄言,兩人就這麼相對無言,久到蘇語憐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才聽到一道低低的問聲:“太后娘娘……這段時日還好嗎?”
“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呢?”蘇語憐起了身,走到書案前,望著案上一張嶄新的白紙,緩緩道:“孤兒寡母,風口浪尖,前有狼後有虎。這樣的處境,將軍說,是好還是不好呢?”
沈懷卿被她的話驚得僵直了脊背,一動不動。他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地吐露,儘管他也明白,她說的皆是實話。
蘇語憐也不逼他回答,話鋒一轉,“沈將軍,你在攝政王手底下做事也有一段時日了,覺得如何?”
“攝政王雄韜偉略,非我等常人可企及,微臣十分欽佩。”
“呵呵呵,是嗎?”蘇語憐笑了一聲,“同先皇比起來呢?”
沈懷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單膝跪下,“先皇英明神武,對微臣的知遇之恩,微臣萬死不敢忘。”
先皇對他有知遇之恩,攝政王也有,更甚者,他如今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全靠攝政王一手提拔。
蘇語憐並沒有叫他起來,只淡淡道:“先皇駕崩那一日,哀家並未守在他身邊,但他卻將幼帝——乃至大楚江山的一半,都交付於我,我每日夜半醒來,惶惶不安,怕這份重擔我扛不住。”
沈懷卿垂首不語,蘇語憐親自上前,扶起了他,“衛國公同我父親一樣,都是大楚的三朝元老,先皇臨走之前,同樣也將幼帝和這萬里江山交給了諸位元老。自然,也包括為了守衛皇宮奉獻一切的沈將軍。”
他順著她的力道起身,依舊沒有抬頭直視她,但語氣堅定:“太后娘娘放心,沈懷卿依舊是那個為了大楚,為了皇上,萬死不辭之人。”
“有你這句話,哀家便放心了。”蘇語憐轉過身,輕輕拭了拭眼角,輕聲道:“沈將軍且先去忙罷。”
沈懷卿應聲告退,在他即將離開這間令他心緒浮動的內殿時,他聽到了身後傳來似乎是自言自語的一聲:“沈二哥,我有時候真的很累……”
他不敢回頭,只能加快腳步離開了承乾宮。
沈懷卿走後,不消片刻,夏望便返回了內殿,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小姐,沈將軍說了什麼?”
蘇語憐正執筆落字,眉眼絲毫不動,“還能說什麼,自然是那些陳詞濫調的表白忠心。”
夏望哼了一聲,“哼,可這忠心到底是向誰表的,可就說不好了。”
“你說的沒錯。”
楚琅掌權後,第一件事便是大刀闊斧地改換京中要職,除了那些盤根糾結的世家一時難以動搖,能換血的職位,基本上都是由他自己親手提拔上來的,不僅僅是沈懷卿,還包括謝嘉。
蘇語憐眼裡的神色很冷,運筆卻絲毫不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