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鼻子,含糊著應下來,怕唐玉京又教訓他,趕忙轉移話題“我進來時瞧兄長面帶憂愁,不知可是遇到了難事,若兄長願意說,興許我還能幫上忙。”
“也沒什麼值得瞞著你的,隨我來書房細談。”唐玉京只當不知唐玉樓是為免說教而轉移話題,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寧帝病重,多半是要不行了,雖蕭晉是想留他一條命,但天要收,也無可奈何。若寧帝駕崩,天下無主,太子蕭承恩現志不在皇位,多半是廣陵郡王即位。
那可是個野心勃勃的主,不好打發,心狠,也有手段。比起寧帝來腦子好使,較起蕭承恩來,又不甘俯首稱臣。
若來日他登基,與蕭晉纏鬥起來,怕是要要牽扯進百姓,使民不聊生。
雖蕭晉勢力更重,想弄掉廣陵郡王輕而易舉,但他卻更喜歡看人垂死掙扎,兩個都不是在乎名聲和天下蒼生的主,至少蕭晉現在是不在乎了。他們不似寧帝,要臉面。
若廣陵郡王負隅頑抗,必定會誤傷百姓。
唐玉樓眉眼舒展開,從腰後摸出自己的白綢摺扇,砰地一聲展開“若是我能讓當今繼續活下去,長命百歲呢?”
“自然是極好的。”唐玉京見唐玉樓一副信心滿滿運籌在握的樣子,眉頭也跟著舒展開。
唐玉樓捏了捏手裡的摺扇,眼珠轉了轉,想著如何扒瞎才能讓唐玉京不起疑,卻想不到什麼理由能瞞過唐玉京那個人精。
只嘆了口氣,鬆了手裡的扇子放在桌上,“總有些難言之隱不便言說,望兄長見諒。若兄長信得過,我便有十足的把握救回當今。”
“確是十足把握?”唐玉京再次問道。
“確是十成十的把握。”唐玉樓神色無比嚴肅,鄭重回答他。
唐玉樓平日裡雖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大事上卻是不含糊,是讓人信得過的,尤其是這一本正經的保證,唐玉京心裡便定了下來。
唐玉京當即打點完畢,唐玉樓趁著暮色便喬裝成了遊醫混入宮中。
唐玉樓一身黑緞長袍,面上也遮了黑紗,一瘸一拐的行走在宮裡,自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得知這位便是淮城公府請來的神醫後,不免都多了深深的懷疑,瞧著丁點都不靠譜。
唐玉樓診脈後便知本只是普通風寒,奈何下藥不精,寧帝心又鬱結,兩相結合,才使病情越來越重,倒也不是全然無醫,遂提筆開了方子。
太醫院的太醫一慣自視甚高,自然瞧不上唐玉樓這等江湖散醫,對他開的方子看都未看便嗤之以鼻。
幸而陳醫令在太醫院內是說一不二的角色,待他看過方子後,眼底泛出光彩,力排眾議決定用唐玉樓的藥方,眾太醫才鬆口應允,煎了唐玉樓開得藥給寧帝服下。
說也奇怪,當夜寧帝的燒就退了下去,再找唐玉樓人時,卻被告知早已離宮,眾人只感嘆,果真高手都是深藏功與名。
陳醫令無不惋惜,本是想與他請教一番的,終究是沒這緣分。
回府的路上,唐玉京與唐玉樓默契的未提唐玉樓如何會的醫術,只當做稀鬆平常之事。
寧帝燒退後清醒了一段時間,隨後又沉沉睡去,夢裡安穩了許多,夢魘也未再有了。
趙貴妃宮裡的寶華得知又大哭一場,旁人只當她是孝心可嘉,卻不知她是在哭已故的淑妃和自己。
她無法向外人道,自己實則是盼著寧帝死的。讓她親手弒父,她確是做不到,母妃之仇不報,她又不甘心。若寧帝病死,她心裡堵著的那團棉花便能松下去了。
接著寧帝,寶華公主又是宮裡另一個病倒的,不少人覺得宮裡指不定是招了什麼晦氣,這主子接二連三的出事。
寧帝多日後才得到寶華的訊息,多少感動於她的至純至孝,賞賜也送去了不少,寶華順勢就提了將盼容調回她身邊。
寧帝大病初癒又對她熱乎著,自是滿口應了,又囑咐她放寬心些,好生養病。
北疆大齊兩國交戰一年有餘,戰事愈演愈烈,眼見著沒有聯姻的意思了,不少沒給閨女定人家的世家暗自慶幸,也有不少動作快的生了悔意。
匆匆定親,只能往低了訂,男方人品相貌只能算是堪堪看得過去,如今想要悔婚卻是不可能了。
謝清澄與謝清敏趕了巧,是未匆忙定親的一批,顧氏每每憶起,都覺得慶幸。
不忙著相看,謝清澄也不必窩在家裡頭做出一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賢良淑德樣子,早早收拾了打算去置辦些胭脂口脂。
謝清敏前些日子被顧氏拉著練女紅,累得狠了,任憑謝清澄如何拖拽都賴著床不起。
謝清澄不得,只能自己帶了丫頭前去。主母顧氏是她親伯母,又是親姨母,自小看她長大的,也是打心眼兒裡疼她的,念著她前些日子憋屈,遂多播了些銀錢給她。
講到顧氏,也不得不說到謝家與顧家一連結了兩次親這事兒。
先是顧家大姑娘嫁與謝家宗子也就是謝家嫡長子為妻,顧大姑娘便成了現在的謝家主母,後是顧家大姑娘的親妹小顧氏嫁與謝家嫡出第二子。
二人既為姐妹,也為妯娌,連帶著謝家主與謝二爺為兄弟也為連襟,兩家關係也親厚。
謝清澄與謝清敏自然也好得像一個人。
兩人性子也互補,一個爽利潑辣,一個溫柔大方;一個衝動好強,一個心思縝密,倒也都是機敏人兒。
本朝民風不似前朝那般拘謹,前朝女子必得纏足裹腳,無窺外庭,上個街也遮遮掩掩的,做賊樣的。
本朝姑娘家上街是件稀鬆平常的事兒。害羞的姑娘家戴上斗笠,外向的則昂著頭與男子無異。
胭脂鋪子裡,哪日都不缺人,姑娘家愛俏,無論家境富裕還是拮据,多多少少都要置辦。
牡丹京是鄴城老字號的胭脂樓,前朝便開了,距今已逾百年,名字取自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牡丹京的脂粉細膩爽滑,滋潤又不泛油,用後妝容自然不悶熱,還不易花。深受姑娘夫人們喜愛,尤其是夏日裡頂著炎炎烈日還要披著厚厚華服的世家夫人。
這質量喜人,價格卻不菲,指甲蓋丁點兒的口脂就要一塊碎銀子。
此刻著牡丹京的廳堂中圍了稀稀拉拉的人,都裝作不經意路過,偏還抻長脖子去瞅,掩著嘴角輕笑,有的還交頭接耳笑談兩句,圈子裡頭隱隱有稚嫩卻尖銳的女聲傳出。
謝清澄見裡頭還吵吵嚷嚷的,也沒個人前去勸,只有滿頭大汗的掌櫃的尷尬的站在一旁。
裡頭的吵嚷聲愈發大了起來,還有絲絲抽噎聲。
謝清澄沒法子坐視不管,打算上前,被身旁一位身著醬色馬面裙的婦人急忙攔下了。
那婦人一身富貴,三十多的年紀,妝容精緻,頭上簪了六對款式新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