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回國就來跟我折騰這一遭,不累才怪。”羅知棋嘴上嫌棄,但祁遊怎麼聽怎麼覺得聽出了絲絲炫耀。於是他也沒說話,靜候太后的下一道命令。
“抽菸嗎?”羅知棋從病號服裡掏出一盒煙,晃了晃,又說,“你別跟阿滿說。她不知道我抽菸這事。”
“我不愛抽。”祁遊如實回答,但他見羅知棋臉色一變,又隨機調整答案,“但我能抽。”
羅知棋抖出一根菸,那是酸奶爆珠。倆個人往吸菸區,此刻,無人,除了他們。兩個人的影子都投在牆上,隨著被風吹動的燈在晃。
“我本來沒想治的。”她開始吐露心聲,“覺得沒意思。”
她掏出火機,點燃煙,又把工具丟給祁遊,祁遊接住。
“阿滿也都二十七了。我也老了。”羅知棋眼神有些寂寥,她用指尖掐開了爆珠,“我大半輩子,也沒什麼朋友,就光撲在公司上了。這賺的錢越多,越不知道怎麼花。唯一欣慰的是,讓她就算什麼也不做,也能好好活。”
“我跟那些老頭不一樣,對這玩意兒沒有執念。”羅知棋吸了一口氣,吐出煙霧,“阿滿也不想繼承我的公司。挺好。”
“我本來都覺得我這樣走了也差不多了。”她笑,“感覺活夠了。再活下去,公司得有人叫我老不死的。”
“但那天你發微博之後,我就想了很久。我覺得吧,還有點盼頭。想看阿滿接下來的人生會發生什麼,還老想著,要是我的寶貝閨女又被人欺負了怎麼辦?跟夫家鬧不愉快,婆婆不好相處,老公不是個東西。那不行啊。我得活著。她那麼小小一個就來到我懷裡了,這麼大了都,我還不能放手。我就在想啊,是不是我這個當媽的,控制慾太強了。太依賴女兒了。”羅知棋苦笑了下,“今天她說想陪我,我想也沒想拒絕了。我挺開心的,可是也挺害怕的。害怕今天再跟她待一晚上,明天死神來帶我走,我也不願意走了。我活了一世,終於還是有點什麼留戀的了。”羅知棋眼中的淚光閃爍,“我挺開心的。”
祁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姨。我基本沒爸沒媽,家裡只有個弟弟。所以阿滿不會在夫家鬧不愉快,她婆婆不會欺負她,他老公也會愛她,很愛她。”祁遊把煙滅了,認真地說,“在你眼中,我現在可能還配不上阿滿,或者不能給她幸福。但是阿姨,我可以的。我還年輕,我還能再闖。我馬上要拍大導演的戲,我會抓住這個機會。我會成為很厲害的演員,我會給她……”
“她不缺錢。”羅知棋輕飄飄地說。
祁遊苦笑,“我知道。”
但他就是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你才二十三,你現在就定下一個女孩,你不後悔?”
祁遊搖頭,“這有什麼好後悔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多少人一輩子還不遇不到一個對的人呢。他二十三就遇到了,這件事是人間大幸。
“以後的世界,還有很多誘惑。”
“她就是我拒絕誘惑的理由。”祁遊說,“是愛給了我確定的勇氣。”
羅知棋見她都說了這份上了,他都不動搖,心下又對這個年輕的男人多了幾分認可。她看手上的煙快抽完了,忽然又很嚴肅地說,“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她這麼認真,搞得祁遊跟如臨大敵似的。
“您,您說——”
跟丈母孃狹路相逢,這感覺,誰試誰知道。
羅知棋特好奇,“你有沒有認識比你還帥的男明星?女兒找個這麼帥的,我這個當媽的,不能輸啊。”
我,我信了你的邪。
祁遊微微一笑,“阿姨,做人做事還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太難的事,不要挑戰。”
羅知棋心想,這厚臉皮的樣子,還真是有幾分她的親傳。
-此為手動分章-
第二天早上,宋一滿很早醒來,還得裝作根本沒有在這睡一晚上,特意從行李裡找了衣服換上。祁遊配合著她演出,隻字不提昨晚跟羅知棋的長談。
一大早,先是麻醉師找羅知棋簽字,又是手術主刀醫生過來在羅知棋胸前的手術區域劃線。冰涼的筆在肌膚上勾勒出印記的時候,羅知棋和宋一滿才真的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一側的乳/房即將消失。
羅知棋忽然說,“醫生,兩邊能一起切嗎?”她爽朗地笑了下,“這光切一邊,不勻稱啊。”
醫生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也跟她樂起來。又問她,“昨晚是八點之後沒有再進食了吧?”
“嗯。”
“晚上十點之後沒有喝水?”
羅知棋又點頭,她又問,“真不能兩邊一起切?”
醫生這才意識到,她沒開玩笑。
她是真想一刀切平。
宋一滿沒轍,哄她,“媽,咱先就切一個。”
病變的只有一個。
羅知棋也不說什麼了。她開始了長達幾個小時的空腹等待。宋一滿害怕自己的焦慮傳染給她,什麼也不說,拿了本書坐在一邊看。祁遊陪在她的身邊。
其實切除手術不是什麼高風險手術,醫生已經無數次強調了,這是個簡單的外科小手術,屬於常規操作,風險不大,並不威脅到主要的臟器。可是宋一滿就是擔心,她怕羅知棋喊疼。
快到中午,手術終於開始。麻醉師領著羅知棋走了,祁遊和宋一滿被攔在手術室外。那有一排小椅子,還有個大螢幕,用以提供患者手術在進行中/或者完成手術的資訊。
整整三小時,手術全程祈遊都把宋一滿的手握著。
羅知棋被推出來的時候,穿著電視裡那種綠色的衣服。宋一滿看了一眼她的胸前,那不平整,忽然空蕩蕩的一片,讓她有點想哭。她不敢上前,怕驚擾羅知棋,偏偏羅知棋清醒得很。她憔悴地笑著,跟宋一滿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是啊,好久不見。
明明才三小時,就跟過了三輩子。
羅知棋被帶到休息室,專門負責她的護工在交代注意事項,祈遊聽著。宋一滿被醫生拉出去談話,她很緊張。
“手術很成功。”醫生寬慰她,“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堅強的病人。”
“我媽她,還需要接受化療嗎?”宋一滿最關心的是羅知棋的病情。
癌症比較麻煩,乳腺癌又比較妖,容易反覆出現。擴散是最難搞的,早期只要切除病灶原點,基本都能痊癒。羅知棋屬於早中期,要不要接受後續治療,比如化療放療,都要看情況,聽天由命。
“我就是想和你說這件事。我剛剛手術的時候給你媽做了前哨淋巴活檢查,暫時沒有發現其他病變。當然,具體情況還要看術後三到五天的情況。”
“您是說……”
“恭喜你,宋女士。你的母親很有可能就此痊癒。”醫